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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2年7月25日,伦敦苏活区的普尔一家被害。只有这家年仅五岁的女儿生还。当地警察判断是入室抢劫,还找到了凶手。这凶手是个瘾君子,被带到警局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连说话都颠三倒四。半年后他被判处绞刑。”
“1891年12月4日,肯特郡的伍利一家被害,只有这家三岁的儿子生还。警察判断是强盗入室抢劫,谋财害命。未能找到凶手。”
“1890年3月16日,兰开斯特郡的布朗宁一家在外出旅行时,马车坠下山崖,布朗宁夫妇及长女死亡,只有当时因为感冒留在家中的次女生还。警方判断是意外事故。”
“1889年9月4日,萨里郡的辛克莱斯一家遭遇火灾,辛克莱斯夫妇死亡,只有七岁的儿子生还。警方判断是用火不慎导致火灾。”
……
段非拙拍出那份名单,说出他那恐怖的猜测之后,异常案件调查科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怀疑,秘书官卡特,或者说是科学进步委员会,在全国范围搜罗秘术师家系,将他们灭门,只留下未成年的孩子为活口,然后将他们培养长大?”
Q女士听完他的讲述,如此问道。
段非拙点点头:“否则那家济贫院为何那么巧合地聚集了那么多秘术师家系的孩子?再加上卡特对待西蒙的态度——西蒙非常崇拜卡特,但卡特听说他牺牲,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有理由怀疑,这些惨案是科学进步委员会在背后策划的。”
他知道他这个推理缺乏必要的证据,还不能完全站住脚,但警夜人们早就开始暗中调查科学进步委员会。一听他说完,Z就向艾奇逊小姐使了个眼色。
警夜人内卷之王小姐起身去档案柜中取出了一份厚厚的档案,摊开在段非拙眼前。
“这是?”段非拙盯着档案中密密麻麻的数字问。
“科学进步委员会委员会近十年来的慈善捐助资金流向。”Z解释,“这个组织赞助了很多慈善事业。我们一直觉得慈善只是幌子,他们一定在背后策划着什么。我一度怀疑他们是在洗钱或是走私,压根没想到济贫院孤儿这一层。”
Z将档案翻到其中一页。段非拙看见这一页夹着一张纸,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奖学金名单”,被揉得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的确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Z猜到了他的疑问,淡淡说,“我们花了好多工夫才搜集到这些资料,甚至连科学进步委员会成员家的垃圾桶都翻过。”
色诺芬骄傲地挺起胸膛。翻垃圾桶的活儿有很多都是他化身为乌鸦做的。
“我想,如果我们把奖学金名单和你手里的那份秘术师孤儿名单对比一下,一定会得出惊人的结果。”
Z说得完全正确。孤儿名单和奖学金名单完全一致。段非拙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西蒙的名字。
Z立刻命令警夜人们去调取这些孤儿的案件资料。全国各地的刑事案件档案调取比较容易,利用苏格兰场的权限就能做到。但是很多孤儿的案件被警方认定为意外事故,警夜人们费了好几天工夫才从浩如烟海的档案中将名单上所有的案件梳理出来。
结果令他们大为震惊。
“难以置信这么多案件的受害人都是秘术师。”Q女士浏览着手中的档案,神情凝重,“科学进步委员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得到那些孩子吧。”段非拙有些无力,“你不知道那些小孩有多崇拜卡特和科学进步委员会。在他们眼里,被委员会选中带走是世界上第一等光荣的事。现在委员会有了一群死心塌地的秘术师后备军。等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就会从中寻找适合的人才。我猜西蒙就是这样被选中的。因为委员会需要驯服利维坦,所以找到了能和动物交流的西蒙。”
R先生一捶桌子:“要是我们能找出科学进步委员会杀人的证据,就能扳倒那帮家伙了!”
“可我们还拿不出确凿的证据。”Z说,“目前我们手上只有这些档案,剩下的全都是推理和猜测。光靠推理和猜测恐怕制裁不了卡特他们。”
“更何况一切都有可能仅仅是个巧合。”Q女士的语气有些悲观,“首先我们必须排除巧合的可能性。”
这可难不倒段非拙。
“发生在伦敦的那起案件,就是普尔一家的案件。”他说,“我想去一趟案发现场。”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Z看了看档案上的日期说,“现场恐怕什么也不剩了。”
“我知道。但是我能看见。”
“……看见?”Z重复着这个词。
段非拙颔首:“我能看见物品上残留的记忆。如果案发现场的房屋还保留,我或许能看见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R先生叫起来:“这么实用的能力你怎么不早说!天呐,那我们今后岂不是连调查都不用调查了,直接把这小子……我是说爵士,派去现场看一看不就行了?”
Z谴责地剜了段非拙一眼,像是在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又对我隐瞒了”。后者忽然觉得脊背一凉。今晚他大概又要被狠狠“处罚”了。
他扭开脸,假装没注意到Z的视线,问:“普尔一家的具体地址是多少?我这就赶过去。”
色诺芬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有自己想调查的事。”
段非拙从未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模样。说实话,挺不习惯的。色诺芬的嬉皮笑脸就像是某种日常一样,即使天塌下来,他也能保持着云淡风轻的从容态度。如果有一天他忽然不从容了,感觉就像世界末日来了一样。
段非拙想起,色诺芬的家人死于秘术师之间的仇杀。他在色诺芬的梦境中亲眼见过那惨烈的一幕。色诺芬是那起惨案的唯一生还者。
但是,那真的是“家族仇杀”吗?
假如世界上有一伙儿人,专门盯着秘术师家系下手,那么盯上色诺芬的家族岂不是也很正常?那场“家族仇杀”,是否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若是色诺芬当时没有被及时赶到的警夜人所救,他的人生会不会像西蒙那样,被送进济贫院,然后成为委员会的工具?
段非拙望向Z。他是警夜人的首领,谁和谁搭档出任务,必须经过他的首肯。
Z的目光在色诺芬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有一瞬间,他觉得色诺芬又变回了那个被他从破碎的温室中救出的少年。
“那好。”他说,“你们去调查普尔家的旧址。我们去查查别的线索。”
事不宜迟,段非拙和色诺芬立刻出发,直奔苏活区。
普尔家租住在苏活区斯特兰街的一座联排别墅中。自去年夫妇俩惨死在家中之后,这座房子就成了人们避之不及的凶宅,至今也没租出去。
段非拙站在普尔家门前,望着已经杂草丛生的小花园和结了蛛网的大门。色诺芬沉默地立在他身旁。这家伙一路上一声不吭,让段非拙很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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