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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玄……”伐竹低唤一声,拽住他衣袖。
他不过十岁便与晏空玄相识,与他一同闯过虎狼窝,也同他一并被踩入泥里,出生入死十多年,晏空玄的性子他了解。
平日里随性好玩不着调,但若真招惹到他触及底线,他也不立刻发作,事后寻机,亦或者过了某日一时兴起就加倍奉还。
烂泥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想要活下去,旁的兴许不擅长,但一定擅忍,擅伪装。
在清天城里发作一回,清天城便留不得,在这合欢宗再发作一回,那他二人可就无处可去了。
伐竹紧紧攥着他衣袖,试图提醒他。
晏空玄却浑然不以为意,拂开他手,面上笑意不改,又唤一声“师兄”:“夜里巡逻受累,保不齐还有妖兽邪祟伤人,我待会儿回去休整一下,顺带给师兄带几瓶伤药,以防万一。”
成戒顿时舒心,展开眉头归剑入鞘:“算你小子识相,夜里莫要迟到,也别拖后腿。”
“记下了师兄,”晏空玄眼眸深幽,唇角笑意不曾落下,“我一定准时,绝不拖后腿。”
成戒走了,左右人围拢过来安慰晏空玄。
“成戒师兄素来就是个小心眼,也输不起,今日纯粹是公报私仇。”
“孔玄,你别去吧,”有女修凑过来,眼底有担忧,“近几年结界松动,有些邪祟妖物会从缝隙钻过来,你身上伤还未好,万一碰上那些,可是会危及性命的……”
“就是,你可是玄阳之体,伤到了对宗门是多大打击,去告诉宗主,他一定会帮你教训师兄的。”
晏空玄露齿和煦笑着,活动了下手臂:“无妨,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再说我跟伐竹来了这么些时日,什么力都没出,确实不当,这不过一点小事,也不告诉宗主他老人家了,去一晚,无碍的。”
“你人真好,要是换你来当师兄就好了。”
“孔玄,那个……我可以自荐做你道侣吗?”
有女修娇颜通红说出口,顿时惹来左右嘲讽戏谑。
晏空玄将众人调笑声打断,望着那女修半开玩笑道:“此事不由我来做主,宗主怕是另有安排,可惜,倒是叫我今日错失一位道侣。”
那女修眼底没有丝毫失望之色,望着晏空玄的眼里依稀有波光粼动,绣帕绞在身前,低低哦了一声。
伐竹焦急难耐,无法驱散众人,就打着哈哈将晏空玄从人群中拽出快步远走。
“你别乱来。”他开口第一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你我暂时没有旁的容身之处。”
“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遇点小事还这么紧张,”他抬手用大拇指擦过脸颊,那点血迹已经干涸,被指腹直接抹掉,抬眼看着伐竹,“你知道我脾气的。”
伐竹知劝他不动,闭目深吸口气,“好,这事我不管,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说来听听。”
伐竹双手扣住他肩头,郑重道:“离圣女远点,那是萧长风的女人。”
方才那成戒也就罢了,跟萧长风为敌,那合欢宗真的没有他们立足之地。
“而且我听闻那圣女与萧长风相识多年,即便现下不睦,怕也不是你能横插一脚的。”
“谁稀罕横插一脚。”
晏空玄冲他勾唇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齿。
“那女人于我有用。”
他取下腰间悬挂玉佩,冲着伐竹晃晃,“大用。”
*
婚服裁剪合身,玉纤凝试过一次便褪去了。
对婚服并无多少期待,正红色,比她寻日里穿的薄纱长裙只是颜色更深些,无甚大的区别。
夜里总算没了白日里时不时的轰隆震动,也没有那些个弟子的嬉闹声。
玉纤凝睡了好觉。
可没成想,往后一连几日宗门都很安静。
恍惚间,玉纤凝感觉回到了从前那种空乏的生活。
少了点什么。
玉纤凝用膳时便心不在焉,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直至踏至门前时,看着那一方高高院墙,这才想起少了什么。
少了聒噪嬉闹,少了……那个男人。
已经走了吗?
虽然知道他不是合欢宗的人,早晚要走,也不想与他多纠缠,但眼下得知他走,才习惯热闹的合欢宗,猛然又回到起点,忽然有些不适应。
日子回到从前,她在书架前来回踱步,抽出话本倚在床头翻看。
往日看话本入迷到茶饭不思,今日没翻两页却觉无趣,随手合起放在一边,而后起身又四下晃悠,看看离珠做什么之类。
在旁收拾碗筷的离珠似见鬼般微微睁圆两眼:“圣女,你今儿是怎么了?”
“嗯?”
“有些不大对劲,”离珠笑说:“感觉今天圣女过于无聊烦闷,话本都看不进去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不若同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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