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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衡很快被几个玄枢城弟子领至明室。
修道之人的真实年龄便不能简单地从表面样貌来判断了。
方衡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若是不说,谁能想到他女儿都二十一岁了。
方衡的表情有些茫然,大致扫过室内三人后,他选择先向桑青行礼:“管事师姐。”
他看方绝简时和看岑无月时的眼神是同等的陌生。
桑青将原本捏在指间以神识阅读的玉简放下:“方衡,你修的是何道?”
方衡更疑惑了,但他还是冷静地答道:“自是无情道。”
“玄枢城弟子门训第三句是什么?”桑青又问。
“‘血亲皆泡影,偃甲始通神,斩情如刈草,空耗百年身,同门不同道,永锢千机坟。’”方衡不仅答了,甚至答完还能泰然地添一句,“弟子入玄枢城十九年,从不敢忘。”
“是吗?”桑青道,“那为何有你的血亲不远万里到玄枢城来寻一个公道呢?”
方衡抬起头,先看岑无月,又看方绝简,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与委屈。
而方绝简此时正站在一个可谓是绝妙的位置上——她朝着方衡的那半边正好是没有伤疤、因为没有佩剑的半边,就连身后多出的一截剑鞘也正好被身旁的岑无月给挡住了。
于是在方绝简开口之前,岑无月将把玩了一路的山雀偃甲往自己头顶一放,先声夺人道:“怎么,方衡,连自己亲生女儿的脸都认不出来吗?”
方衡一愣,本来不太确定的目光定在岑无月身上,细细将她打量一遍,摇头:“道友不要说笑了,我不曾有妻子,更不可能有你这样大的女儿。”
“你我各执一词,也没必要争吵,证明谁在说谎的方法很简单,我这里有一根针——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岑无月摊开手掌,让方衡看到自己手心的细针,“若你真想自证清白,就扎上再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看到那根眼熟的长针,方衡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桑青。
桑青只是用双目审视着他,并不说话。
“为何不是你用?”方衡回头质问。
岑无月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我当然是已经用过了!”
“好,好,好。”方衡似乎是气急,一连说了三个“好”,随后苦笑一声,摇着头朝岑无月走去,“这所谓‘清白’,看来我是不证不行了——不劳管事师姐动手,我自己来!”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脸色铁青地停在岑无月面前,深吸一口气,才伸手去取她掌心的针。
——变故就发生在这短短的交互瞬间。
方衡的手还没碰到针,就在半路稍稍变换手势,指尖一挑引动银针浮空,随后反手一弹指,银针便如同一道光疾迅疾射向岑无月眉心识海,端的是一记毫无保留的杀招。
他出手前,谁也没想到他竟然隐藏了实力。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大的力道,他根本没打算让“自己的女儿”活下来。
金针射出的同时,方衡本人则是借着细针的力倒飞退去,虽力道用老略有颓势,但也是一闪便已到了门边。
整个过程发生之急促,岑无月甚至都没来得及眨一次眼。
桑青和方绝简几乎也是同时动了。
前者探出手,两指隔空捏住细针,将其悬止于岑无月额前。
而后者遥遥出了一剑。
只有一剑。
却是如星流霆击的一剑。
本已只差一步就能离开明室的方衡被这一剑击中,如同一件从高空坠落的行囊般落地,再没了先前暴起急退的飘逸,重重砸在门边,撞得门板发出一声巨响。
他竟已被一剑切断双腿,硬生生当场疼晕了过去。
方绝简出的这一剑甚至将桑青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她将针扔到一旁,多打量一眼方绝简:“你并非修士。”
没有灵力的人,却使出了那样惊艳的一招。
方绝简似乎将全部心力都用到了刚才,此时面无血色,气息剧烈起伏。
她缓缓收剑归鞘,调整了几息后才微微喘息着道:“我出生第二日,他便动手杀我母亲与我,幸亏我母亲持有秘法才侥幸瞒过。他走后,母亲想方设法将我救回,但性命可保经脉难补,我始终无法同普通修士一般修炼。但我母亲说,如果一个人一生只专心做一件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太差。于是我这十几年来,除去基本功外,只练这一剑。”
桑青道:“这一剑已足够慰藉你母亲。”
此时的岑无月已经把掉到地上的银针又捡了起来,捏在指间边玩边道:“难怪他开始那么强硬,原来真以为自己不会被拆穿。”
方绝简看见她手里的针,回想起刚刚的事情,立刻再度行礼:“还要多谢二位的计谋,才让他自乱了阵脚。”
她并不确切知道这针的用处是什么,但也并不多问,只是大大方方道谢。
而岑无月笑吟吟起身,慷慨地把金针放到方绝简手里,道:“好看吗?送你了。”
方绝简有些纳闷:“送我?这不应该是桑管事给你的东西吗?”
她眼力绝佳,自然没有错过方衡见到金针后往桑青看去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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