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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潮生下班前看完三年前曹会案目击者的最新笔录,把唐小池叫来,点了几个有疏漏的地方,叫他去重新核实。
三年前的连环奸|杀|案有人证和DNA证据。事隔几年,以前做好的证据不是不能用,但重新和目击者、受害者家属谈话,仍然是少不了的流程。
这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流程。人的记忆很容易被覆盖篡改,过了这么几年,目击者的证词有前后冲突,警察就必须分辨清楚哪个才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
唐小池收起东西准备走,站起来又迟疑着做下去,问:“叶队,小汪在查的那个秦海平,查到什么具体证据吗?”
叶潮生摇了下头,说:“你先把曹会的案子结了再说。”
唐小池抱着文件一出去,就见蒋欢站在汪旭的工位旁边,两个人正在说什么。
昨天发火原也不是蒋欢的本意,只是汪旭那副仿佛她在无理取闹的表情,让她格外恼火起来。
“我昨天一时间接受不了你们在调查他的这件事。”蒋欢说,“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胡乱发火是我的错。小汪,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汪旭神色认真地点点头:“没关系。”说着就重新转过去忙起自己的事。
蒋欢却没走,迟疑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来:“我能问问你们,到底查到了些什么吗?”
汪旭重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跟他有多熟?他有没有和你提过他家里的事情?”
蒋欢上本科的时候,秦海平曾经领着她们本科班做过一个校内的实践活动。后来有一段时间她打算考研,找这个师兄要了不少资料,一来二去就亲近了起来。她从前确实有过一点小小的少女心思,但这点心思在她工作后很快就淡了。
“我只是知道他父母已经去世了,好像是车祸意外。”蒋欢说,“他本科是临床心理,研究生才转了方向,来研究犯罪心理。”
汪旭想了想,说:“我们怀疑他可能是之前给苗季方利发信息的人。”
蒋欢很吃惊:“这怎么会?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汪旭摇头:“凡路过必留下痕迹,痕迹不会骗人。”
蒋欢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说一遍对不起,站起来往外走。
叶潮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小办公室门口,看着蒋欢从办公室里出去,这才从办公室里出来,走到文件柜前,拿了一个牛皮纸封的文件袋出来。
周五下午的南校区,已是人烟稀少,乃至于教学楼内,也空荡荡。保安拎着钥匙盘,挨个教室检查门窗是否锁好。
秦海平坐在许月对面,看着正在阅读资料的许月,脸上浮现出一种更难以描述的神色,仿佛看着猎物向陷阱中走去的猎人。他不断击打着椅子扶手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兴奋。
许月手里拿着一份资料,秦海平带来的,所有徐静萍经手过的被咨询者的详细咨询记录。
秦海平精准地捏住了许月的需要,令许月不得不面对他,同他说话。
他按捺着心里的得意,走到许月旁边来。
许月强忍着站起来的冲动,往旁边让了一点。
秦海平浑然不觉,还径自往许月跟前靠了靠,说:“我又把她的那部分拿出来整理了一下,确实有一些问题。她的治疗手段比较激进,比如这个。”
许月又往后翻了一页,待他看清咨询对象的姓名时,心脏重重地抢了一拍。
秦海平这才悠悠地说:“这是陆琴的档案。”
“她自杀是因为抑郁症?”许月难掩震惊。
他迅速地往后翻了一页,飞快地浏览了整个咨询的内容。
徐静萍在咨询谈话中表现出非常明显的引导倾向。她不断地向陆琴传达着负面的信息,暗示陆纪华的死归结于陆琴和她之间的母女矛盾,将陆琴在生活中遇到的种种困难归咎于陆琴自己的失败。
陆琴老年失女,无依无靠,又远远地搬到海城来,举目无亲。咨询师的暗示无异于将她慢慢推向悬崖边缘。
许月愤怒地捏皱了纸业,抬起头怒视秦海平:“她这是在杀人,这是谋杀!”
秦海平却耸了一下肩膀,浑然不在意:“这不好说。负向引导只是一种有争议的手段,不一定是错的。就像一种药开发出来,只有拿到临床上去试验,才能知道具体的副作用。如果今天这种疗法令患者痊愈,你就不会认为这是在杀人了。”
“你别他妈……”许月被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激得愈发愤怒,气得差点飚出脏话,“负向疗法十年前已经被证明是豪无意义的!连训犬员都知道的事情,你竟然就这么看着徐静萍去做!”
许月不欲再多说了。他拿起那份材料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向秦海平下逐客令:“秦老师,今天到此为止吧。”
秦海平仿佛非常苦恼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下,但每次都很不愉快。这是为什么呢?”
秦海平跟着走过来,他站着时比许月高了半头,目光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排斥我?”
许月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秦老师,同事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到用排斥这个词的必要。”
秦海平摘了眼睛。
他朝楼道里看了一眼,楼道空无一人。夕阳转到了这座楼的另一面,只留下一点余光,黯淡地从窗口照进来,反衬得这里更加昏暗。
秦海平收回自己的目光,说:“你这样说太令人难过了,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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