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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了,林渡你听我说……”
林渡却还是选择打断她,甚至语气都有点儿仓皇,“哦,对了,你回来是有事,你还要赶着去剧组。那你去吧,要不要我送你?”
但从始至终,说这些话时,林渡都没有看她。
春荔咬住自己的下颌内壁,终于,她缓缓站起身,“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她一抬脚,便踩上了地上的碎玻璃片,春荔又去拿扫把。
林渡却抢过来,然后轻轻将她拨开,“没事的,你忙你就先去,我自己收拾就行。你去吧。”
春荔沉默地看着林渡收拾地上的碎片,而桌上的火锅底料又开始咕噜地冒起泡,暖色的灯光照下来,一切本该显得很温热。但如今春荔却只觉得气氛艰涩。并且,她一时间竟然无法分清到底谁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看着林渡忙碌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指尖麻木的钝感沿着血管传遍全身,致使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最终,她拿上放在墙角的雨伞,转身出门。
听到关门的响动传来,林渡僵直的背脊终于泄力,她深吸一口气,将仿佛被火焰灼烧的焦躁感硬生生压回心底。
她沉默地收拾好碎片,然后坐下。
火锅里面的肉丸子不知道煮了多久,这会儿肯定早就已经熟透。
她捞了一个,盯着上面的热气弥散,直至消失。然后才夹起放在嘴里。
往常她都会先戳开一个口子,将里面的汤汁挤出来,而现在她没有这样做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在被牙齿磕破的丸子里面的汤汁飞溅出来,将她的衣服沾上油渍。
“……”她无声骂了句什么,窗外暴雨依旧,冰冷与苦涩在她的上空无尽盘旋。
一直以来故作坚强的伪装终于被撕开,林渡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捂住自己的眼脸,彻底失去了理智,她任由泪水顺着指缝蔓延,颤栗的哽咽随即被窗外的雨声淹没。
·
又下雨了。
春荔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又按灭。
春荔静默地数着秒,直到六十,她又按亮手机,这次她没有直接息灭,而是点到了微信,翻看和林渡的聊天记录。
最后一条是林渡发过来的,她给春荔报了自己准备好的会场位置,那是她给春荔准备的。她还是希望春荔可以出现。
春荔再次看了一眼时间。
马上就要到傍晚六点了,距离金柏颁奖典礼开场不过一个多小时。金柏颁奖典礼历来选址地都是位于柏里恪龙吟市的柏里恪大歌剧院,盛京到那里距离四百多公里。而现在的时间已经完全不足以赶到了。
春荔拇指用力揉搓着自己的食指指节,差不多了,她可以说自己赶不及,并不是不想去。
然而电话却在这时响起。
春荔看了看来电联系人,顿觉惊恐。她左右看了看,赶紧跑去了厕所最里的隔间。
她按了按自己的咽喉,然后接通。
对方却在她接通之后,久久没有出声。
久到春荔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接听的时候,林渡才问,“你、到了吗?”
到了吗?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选择出发啊。
该怎么说呢?按照原先设想的那样说吧,自己是想去的,但是时间来不及。就这样说就好了。
虽然心里面是这样想的,但是春荔的声带却好像被卡住了一样,无论她如何用力也发不出一个字。
她不想骗林渡的,真的,春荔不想这样的。
见她没说话,对面再次出声,“你没来?对吧?”
春荔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都在宣告着一出可笑的戏码,“剧组这边脱不开身,我已经尽力了,但是现在没办法,我很想来,时间不允许。”
“你在怕什么呢?”
春荔按着食指的手用力,骨节传来酸胀的痛感,她稳定心绪,尽量拿出扼捥的语气,“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我之前也说过了,剧组现在忙着杀青,我真的不太抽得出空。”
“你怕我说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是我的女朋友,是她陪着我走到如今,是她的鼓励和陪伴才让我拿到这个奖项。”林渡自顾自地说着,“你是不是害怕我像我们曾经约定好的这样说?”
沉默良久,春荔深呼吸,缓慢道,“我没有。”
“好,那我还是可以说的是吧?”
“什么意思?”春荔音调拔高,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你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林渡轻微且疲乏的喘息声由几百公里之外借由手机听筒传递到她的耳廓,她听见林渡明明是质问自己却显得仿若自言自语的低喃,“春荔,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
虚空中无形的指针一分一秒转动。
春荔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她还是说,“这事你是做得出来的。”
林渡没有说话,春荔也跟着沉默。
不清楚时间具体的流逝痕迹,那道被现实距离隔开的鸿沟终于裸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春荔。”林渡再次开口,她说,“你别逼我。”
林渡在她的心中的形象虽然千变万化,但从来没有一种是这样的。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即使没有亲眼见到,但春荔也能想象得到她咬牙压抑的样子。一股深深的疲惫感突然涌上心头,春荔摇头苦笑。她冷静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仿佛虚空一记重锤敲下,敲打出着所持关系尘埃落定的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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