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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从未有过的郎阔与心安,让他全然的沉浸其中,然而下一秒,就被拉回了现实。
顾深轻啜了口茶,味道并不能与王府相提并论,却也能生津解渴。他放下茶盏的时候,说道:“臣已安排了心腹送陛下回京,陛下今日便动身吧!”
谢予灵握着锦帕的手一僵,他抬眸看向顾深:“谁说朕要回京了?”
顾深看出他眉宇间的不悦,放低了声音道:“东南海境情况不太乐观,陛下呆在这里不安全,还是回去吧,我的人身手很好,亦足够可信,他们会将陛下安全送回皇城的。”
虽然不过短短数月,但是顾深的生意已经做大到遍布全国,就连今日客栈里那女掌柜身上所着艳丽罗裙,也是出自王府旗下产业,故而他的消息自然也异常灵通,想要知道什么,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今日与手下人会面,一是吩咐南下事宜,二来也是为了向其了解东南省府的情况,而如今看来,那边情形很显然不容乐观,若非如此,顾深也不会这般严肃以待了。
谢予灵闻言,沉默了片刻,说道:“今次南下并非微服,朕若是就此打道回府,岂非长敌人志气,灭我天焱威风,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因为个人安危,而弃天下百姓于不顾。”
“这个陛下不必担心,臣的人极擅隐匿行踪,不会有人知道你回了京城的,朝中之事亦有端亲王打理,文有韩丞相纵览大局,武有永安侯震慑众将,定国公虽好图私利,但他毕竟是陛下外祖,行事之前总会知道轻重,如此各方势力相互制衡,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顾深从后面将谢予灵揽进怀中,双手下落到他的腹部,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倒是陛下,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万不能再任性了。”
顾深已经许久不参与政事,谢予灵没想到他对朝中之事还仍旧这般清楚,心中并没有警惕戒备之类的情绪,反倒泛上一股深深自豪,不管处在怎样的境地里,这个男人总能轻易的运筹帷幄,纵览大局,似乎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可以难到他的事情。
谢予灵微微低着头颅,目光落在顾深白皙漂亮而充满力量的大手上,他曾用所有的精力与心思去同这个人对抗,到头来,他们却化了干戈。但也幸而如此,越是与这个男人靠近,了解的越多,谢予灵便愈见了他的强大。不是他妄自菲薄,谢予灵不得不承认,若是这个男人有心,在他与之互相博弈的这些年里,这个男人有无数种手段,能让他一败涂地。
顾深看着他微颤的睫毛,以为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松开抱住谢予灵的手臂,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臣出去看看外面情况,顺便让人进来为陛下收拾行装。”
顾深将什么都想的周全,几乎是打定了注意不给谢予灵余地,少年坐在那里,闷闷的应了一声,继而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不一会儿有个便装的侍卫进来,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谢予灵就看着他将自己和顾深的衣裳剑器一件件分开打包,心里仿佛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一刻比一刻沉闷难言。
半个时辰之后,顾深回来了,他也不知去做了些什么,身上带了满身的寒霜,开口便说一句:“外面准备好了,臣送陛下出去。”
谢予灵似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慢慢从座位上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拿起了侍卫放在桌上的包袱。
顾深见他一副闷闷不乐、外加魂不守舍的模样,走过去将他手里的包袱拿过来,取了床上保暖的披风为他穿上,又给他围了条保暖的围巾,说道:“外面又开始下雪了,穿暖和些再出去。”说完一手拿起包袱,一手牵起了谢予灵的手,这才朝着外面走去。
事从谨慎,他们从后门离开,两人出去时,外面已候了一辆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还有一个穿着粗布短袄的车夫,看着再普通不过的场面,然而四周却隐匿了十数个身手不凡的暗卫,这些人若是拆开了,只怕在江湖上也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更遑论这些人经过了系统化的训练。
顾深将谢予灵的行礼放进马车里,说道:“上去吧。”
谢予灵依言坐了进去,不想顾深也随后跟了上去。
“你……”谢予灵心跳瞬间乱了节奏,然而心中疑惑还未问出口,手中就被对面的男人塞了个银色手炉。
顾深双手紧了紧谢予灵身上披风,温声说道:“路上注意安全,饭要按时吃,若有哪里不适的,千万别忍着,要尽管和瞿大夫说,知道吗?”
顾深说来是那种典型“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即便对于在意的人,他也是将心思全然放在行动上,还从未有过这般絮叨叮嘱的时候,谢予灵听他细细叮嘱,心中却愈加难受起来。
仿佛他们分开了,就再见不到了一般……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心就像被一根锋利的银针刺中,整个身子都颤栗了一下。
顾深转身下车的时候,谢予灵情绪仍旧非常低落,及至对方从马车上跳下来,他看着那即将阖上的车门,突然就扑了上去。
顾深没料到他的动作,手上收势不及,车门一下夹住了谢予灵的手指。
顾深面色一变,当即便推门跃了进去,他一手托着谢予灵清瘦的手腕:“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从食指到小指,一圈浓重的红色,甚至被马车上并不圆润的木屑划出了鲜红的伤口。
谢予灵疼的瑟缩了一下,小声说:“朕无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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