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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李直彦又拐了回来,直接打断他道:“好说,好说,把杜承旨一块喊去,你跟他都是文公最喜爱的学生,文公不会介意的,是吧,文公?”
文雍瞪他一眼,“你不是去买东西了吗?回来作甚?”
李直彦笑笑,用手指着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赫然躺在那儿。
“刚刚听到有羊肉吃,有些过于激动了,钱袋子掉了都不知道,还好我有出门摸钱袋子的习惯,要不然咱们几个,今日怕是要把文公家给吃空才能饱腹。”
范章捋着胡须哈哈道:“我们饭量可没你那么大。”
李直彦把钱袋子系好,拱手笑道:“是是是,我这人啊,没别的长处,就是爱吃,也能吃,我便先行一步,咱们文公府上见。”
行路难(四)
文雍朝着李直彦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走,随后扭头对着赵洵道:“承平,最近你师娘一直念叨着你和涯深,买完了羊羔就催我把你们俩带回家,这不昨晚还有今早,又不停地跟我说,我这耳朵都要被她磨出茧子了。”
“看来我们几个还是因为宁王才有的口福,”范章揣着手,笑意吟吟,“这宁王要是不去,我们几个还怎么好意思去啊,尧康,你说是吧。”
周裕应声道:“是啊,宁王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赵洵见状,只能答应下来,文雍又忙不迭催着他把杜浔喊上。
这顿饭几人吃的很是尽兴,直到黄昏时分才散席。
夕阳薄暮,霞光朦胧。
为了方便议事,来的时候杜浔搭的是赵洵的马车,把自己的马车遣了回去,所以这会儿回去他选择继续蹭车。
人一吃饱,就想着睡觉,上车后他屁股才挨着坐垫,便感觉困意袭来,于是靠着车厢闭目小憩起来。
赵洵也不管他是否睡着,直接喊道:“涯深。”
杜浔吧唧吧唧嘴,眼睛仍旧闭着,“我听着,你说。”
“今日几位枢密院事找我商讨泾原路经略安抚使一职的合适人选,老师推举岑将军的儿子岑希,但李枢密认为钱翌更合适,你觉得呢?”
杜浔腰背坐直,思考了一会儿,“我肯定选钱公,钱公虽是文臣出身,但武略超群,丝毫不输岑琦,不过你应该与老师意见一致。”
赵洵点了点头,“是,老师觉得岑希完全有能力任职,而且既能彰显朝廷对岑家的信任,也可扼制住镇戎军内的荒唐传言。”
杜浔伸手揉着肚子,“别拿老师当借口,你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吧,那会儿老师把岑希的《安边策》拿给你看的时候,你可是赞不绝口。”
赵洵心中摇摆不定,岑希虽然有才学和实力,但是连岑琦都分辨不出内奸是谁,以后岑希当上了泾原路的经略安抚使,若内奸无法及时除去,他的处境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杜浔抱着双臂,倚靠在车厢上,“既然这样想,那便放手去做,以前也没见你这般犹犹豫豫,虽然现在内奸尚未揪出,但钱公也不了解那边的情况,让岑希任职也没什么不妥。”
说到内奸,赵洵不禁按了按眉心,“那封密信我到现在依然毫无头绪。”
杜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这次没有破绽,不代表下次不会,你啊,就放宽心吧。”
赵洵眼睑低垂,盯着自己的衣袍出神,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个呆滞的傀儡人。
敌在暗,他们在明,每一步都充满考验。
不过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明知前路坎坷难行,他也要坚持走到最后。
**
文德殿内。
炉烟微度,横影参差。
群臣手持笏板,噤声肃立。
然而队列后方有的官员已经微弓着背,半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前排的文雍眉毛一凛,往右前方迈出两步,站至殿中,俯身恭拜,朗声而语:“官家,臣有事要奏。”
打瞌睡的官员被他这声吼得一个激灵,登时精神许多,官帽后方两根长长的帽翅轻颤几下,几人紧了紧手中笏板,睁大眼睛左瞄右看。
赵珩正襟端坐,轻抬衣袖,“文卿请讲。”
“岑琦回京已有一段时日,泾原路经略安抚使之职也随之空缺,然泾原路紧邻西羌,不可无人料理军政,臣以为,应当尽快敲定人选。”
赵珩略微颔首,“文卿所言甚是,朕近日亦在思虑此事,只是心中尚未有合适的人选。”
文雍低垂着头,接着奏禀:“臣等在枢密院事先商讨过,议出两位人选,一位是明威将军岑希,另一位,是钱翌钱尚书。”
赵珩手按金銮御座,抬首问道:“岑希?”
文雍回道:“正是。”
赵珩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点头笑道:“朕读过他的《安边策》,写得着实不错。”
有一紫袍官员持着芴板站出队列,高声反对:“官家不可,岑希之父正是那逆贼岑琦,怎能让罪臣之子任职经略安抚使?”
文雍拧紧眉毛,扭头瞥了那人一眼,“高中丞,岑节使只是受人诬陷,原以为只有某些猪油蒙了心的家伙才会看不清,没想到你也这般认为。”
高襄横眉冷视,不甘示弱道:“文枢密,我身为御史中丞,担着纠察百官之责,理应肃正朝廷纲纪,我记得岑琦叛国投敌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吧。”
文雍眼神闪动,但依然大着声音道:“清者自清,眼下是没有,不过我等相信岑将军。”
高襄捏着笏板,语气也变得更加强硬:“口说无凭,他一日没有洗清嫌疑,一日便是戴罪之身,也就是官家仁慈,没有牵连其亲族,只将那逆贼一人召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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