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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伯南沉默地抚掉身上的雪,将伞收好,用清冷的眸子环视了一下院内,道:“这府上的下人呢?怎么都不来扫雪?”
张哲道:“阿离不喜人伺候,府上人本就不多,现下应是出门采买还未归罢。”
赏伯南轻轻叹了口气,道:“他人呢?卧房里怎么没有点灯?”
“元昭说他回来了啊……”张哲疑惑地看了看,正准备走到卧房前去看,余光却瞥见了半掩着的书房门。
书房门开了一半,透过漫天的雪花,他似乎看到房内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背对着他,艰难地扶着桌子站起来。
“阿离!”张哲连忙跑了上去扶住他,嘴里喃喃着:“唉哟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冷,你心疾犯了,怎么还这般……”
张哲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却猛地便僵住了。
他定定地看向姜离的脸,后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泪早已落了脸颊,他眸子淡淡的,带着迷茫与痛楚,沉默的令人心头发颤。
“……阿、阿离?你怎么了?”
刚进屋的赏伯南听到了张哲有些慌乱的声音,不禁抬眸去看。
只见姜离依旧那么站着,他微微垂了垂脑袋,柔顺的发丝划过肩膀耷拉下去,遮住了他半边脸颊。
“张哲。”姜离依旧在流泪,可声音一字一句,教人听得异常清晰,他伸手拂过那摊开的信笺,轻声道:“你曾在北凉城行医,我爹……边拓,可有与你说过,我长得像鸿景帝?”
“这……没有啊……”张哲一愣,他从未听姜离直接唤过边拓的大名,内心不由得一惊,他刚想继续问什么,转头却瞥见了信笺上的一行行字,整个人僵住了。
“你知道,那年,他为什么会把我捡回去吗?”姜离说着,嘴唇不禁轻微颤抖,直到他开了口,内心那无尽悲伤才像是真正将他击溃,他终是泪如雨下,伸手猛地攥紧了桌沿:“一切,都因为我与鸿景帝长得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边子濯喜欢鸿景帝!”
心口的疼痛愈发明显,脑海里乱作一团,恍惚间,姜离看见边拓对他笑,教他练武,抱着他在定北侯府里看梧桐落叶,看北都的冬去春来。
那时候的边拓什么都宠着他、护着他,有什么好东西,若是两人份的,他与边子濯一人一个,若是独一份的,边拓都会给他,边子濯总是拿不到。
姜离曾觉得,边拓就像是他的亲生父亲,是那个真正对他好的人。
以至于北都事变后,他就算被边子濯误会,被定北军抛弃,被关在瞿都像一条狗一样活着,姜离也牢牢记着要帮边拓复仇,也会在痛不欲生的时候,对边子濯说,你们都欺负我,只有爹对我好。
就连刚刚,他也对幻想中的边子濯说,你若是欺负我,我就去跟爹告状。
姜离突然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告状?告什么状?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终于在这一刻,物是人非,他成了一个真正被抛弃的孩子,失去了义父,失去了家,成了一条没人要的野狗。
——多么荒唐。
骤然间,胸口那处一阵尖锐的疼痛,姜离闷哼一声,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直直栽倒下去。
张哲“欸”了一声,连忙将人扶住,赏伯南见状不好,眼疾手快地扣住姜离的肩膀,抽出银针封住了他的几处大穴。
“扶他去床上。”赏伯南寒声道。
“不准碰我!”姜离大喝一声,他紧咬牙关,聚集内力,愣是将赏伯南刚插入的银针逼了出来。
银针掉落在地,赏伯南脸色一黑,寒声道:“心疾复发成这样了,你还乱用内力,不想活了!”
胸口疼的锥心,喉间已隐隐有了些血腥味。姜离紧咬牙关,一下子甩开张哲的手,就要往外走。
“阿离!”张哲一个太医,半点武功都不懂,哪里拦得住姜离。
倒是赏伯南横跨一步挡在姜离身前,冷声道:“你做什么去?”
心脏在不停的收缩,姜离痛的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他已没有力气再与赏伯南说道,只伸出手一把推开他,径自往门口走。
赏伯南咬了咬牙,再度追了上去,挡在姜离身前,狠声道:“你想去找边子濯?就你现在这样,还不到紫禁城,心脉就会爆裂而死。”
姜离完全不听他的话,一把抽出刀架在赏伯南脖颈上,通红着眼睛,用含着血腥味的声音道:“让开。”
赏伯南皱眉瞪着他:“我好不容易给你治好,你就这么想找死!”
“让——开——!”姜离怒喝,刀刃瞬间在赏伯南的脖颈间留了一抹红。
“二少爷——!”
正在这时,元昭忽然跃入府中,正要说什么,看到几人目前的架势,呆住了。
赏伯南反应极快,趁着姜离分神,一把抓住姜离的手腕,冲元昭喝道:“元昭!过来抓住他!”
元昭一愣:“……什么?”
“放开我!赏伯南!”
“他现在心脉不稳,不配合治疗。”赏伯南快要压不住姜离,怒喝道:“快点!”
元昭还没搞清情况,他顿了顿,看向站在一旁的张哲,在看到张哲冲他点了点头后,这才跃到姜离的身边,控制住他的双手,道:“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放开我!元昭!赏伯南,你们都是混蛋!”姜离胡乱挣扎着,眼泪止不住地流,整个人疼的像是要被人从中间劈开,身子颤抖地像是风中的落叶,一下子便被元昭制住了。
赏伯南抽出银针,抹了一把冷汗道:“抓好他,我要施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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