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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您好受一些。】顾溱如实回答,本想碰一碰那由营养舱里蔓延而至的冰冷,没成想却摸了一手的嶙峋:【……剧情的自我修正好像没起什么大作用。】
【您更虚弱了,神君。】
闻言,对方倒是早有所料般地轻笑了下。【与维持各个世界运转的能量相比,这点损耗不算什么。】她缓慢地直起身来,如雪的手腕随即覆在了顾溱苍白的脸上,【掠夺‘爱’没我想象中的容易……】
女人便顺从自己心意般地啄吻着对方的掌心,祂腕上细密的切口让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那一道道因为能量过度损耗而皲裂开的、不被任何人在意也不被任何人怜惜的伤口——她知道她们经不起更长时间的等待了。
神君的爱总是残酷的,她怔怔地想。只是因为好奇楚惊蝶为何死守着那份执着不放,便使尽了一切手段将人掠夺了过来;只是因为生了和顾明莱三分相似的面庞,便以公徇私将自己掠夺了过来……“宿敌”的身份是有意部署的,“纨绔”的人设是刻意安排的,所谓“剧情”也不是为了让她们互相憎恶罢了:爱原来是可以杀死爱的。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既定的故事竟然延展出了不同的脉络,高尚的爱在千百种结局中牵连起因果——好像如果每一个选择都将彼此推远的话,她们便要耗尽毕生的心力在这地狱中寻找答案了。
【人类的感情,真是奇怪的东西。】祂细细摩挲着女人颤动的眼睫,从来漠然的瞳孔竟然泄露出一丝孩童般的茫然来:【顾溱,我开始质疑起这场游戏的确定性了。】
“游戏”。
生死攸关的事情对你来说却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而已。
顾溱于是丧失掉回答的余力。她安抚般地蹭了蹭对方的眉心、就像她说过的,她曾以为这计划万无一失。也许顾明莱和楚惊蝶生前有着难以言说的缘分,也许她们未来是要与彼此相爱的人:可当这份冥冥中注定的纠缠被太多的负面因素裹挟时,喜欢也就不是喜欢了——
而楚惊蝶恰到好处的高傲,而顾明莱正逢其时的冷漠。稀薄的爱在刻薄的恨里成了致命的隔阂,她们一定会这样扪心自问的:为什么她都如此面目可憎了我却还能爱上她呢?爱上她的后果是很惨烈的、爱上她的我会变得糟糕起来的……而就是在这样反复的徘徊与自我质疑中,那点可怜的爱就消磨成恨了。
她们会憎恶彼此的,她们一定会憎恶彼此的:只有这样那份堪称无解的死亡循环才会彻底终止啊。届时顾溱便有理由以“消极怠工”的罪名将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攻略任务的楚惊蝶驱逐出境了,而顾明莱——一个彻底被洗刷掉全部情绪的、只会在昏天暗地的空虚中得过且过的完美机器——终于要成就神君期待已久的爱情了。
所以踉跄、所以自转、所以情义枯涸;
“别担心,神君。我们一定能在这场以爱为注的厮杀中取得胜利的。”
所以颠沛、所以斑驳、所以血肉苦弱——
“我愿为您万死不辞。”
……我愿为您不避汤火。
-
期许落空了——在又一次从那遍布鲜血和死亡的噩梦中涔涔惊醒时,顾明莱有了这样不安的预感。她迫不及待地依着助理传来的定位信息赶了过去、这才是她昨夜那通电话的真实目的:可是她的期许落空了。
望着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旅社老板,女人一时有些茫然。“youtbeissgugs?(你就是顾明莱小姐吧?)”对方将小心收好的信封拿了出来,“thectorroo318checkedoutstnight,andthisiswhatsheaskedtogiveyou(318号房的顾客昨晚就退房了,这是她托我转交给您的东西。)”
【通关失败】——四个鲜红的大字直直砸进了她眼底、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聪明的女孩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机?不戳破也无非是体谅那份委屈而已:可被伤害的她分明要更委屈。可被推开的她才更应该发脾气。
顾明莱一时有些窒息。后知后觉的不安催使着她收拢了掌心,却又在见到纸上被压出来的折痕后慌张将手收了回去……等等、折痕?
也不知是想通了什么,她忽地撇开老板朝旅馆内部冲了进去。随行的保镖熟练地打起了圆场,而她只死死盯着卡在顶楼不动的电梯,走到安全通道时还不忘深吸一口气:三楼并不高。她咬着牙根一步一步似在鞭挞故作聪明的自己,匆匆抵达目的地时保洁人员正在清理十八号房的垃圾——生活痕迹并不重的、只有几团碎纸屑和易拉罐的垃圾——顾明莱知道自己鼓足了这辈子不可能再有的勇气。
“顾总,我们……”
所以在发觉那个和人上演走廊追逐战的怪胎是自己老板时,保镖沉默了。她看了看边儿上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保洁,又看了看那满嘴“上帝”作惊恐状的老板,视线最终落在了那穿着高定西装翻垃圾桶的女人身上。您确定我们不会被当成匪徒扣押吗?
匪徒本徒没说话,只一味地将那扒拉出来的纸团拼凑在了一起:那样破碎而温暖的痕迹。凌乱字符在灯光下模糊地生长着,顾明莱听到自己动若擂鼓的心跳了——
【路易斯的湖水淌过冬季,我很想你。】
“……我永远不会后悔为你留下余地的。
banffnationalpark,北纬49°
楚惊蝶望着远处被夜色笼罩的山脉,步行道上褪色的斑驳仿佛她因舟车劳顿而逐渐断线的记忆——谁能想到十二个小时前自己还在千里之外的青年旅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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