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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作者:行之
我同阿公归京时,正是暮春,阴雨绵绵,阿公骑在他养的老灰驴背上,手里撑的青油纸伞是我们唯一的一把伞。
我连件蓑衣也无,只一顶斗笠,衣服早就湿了。
「阿翁,你不是总说心疼我吗?不若你下得驴来,叫它驮着行李?」
阿翁瞧了一眼我背上巨大的包袱,微微眯着眼,捋了捋胡须,笑得高深莫测。
「阿公,老灰驴是不是比孙女更紧要?」我轻轻敲了下老灰驴的屁股,老灰驴抬了抬后腿要踢我,我闪身躲开了。
烟雨朦胧,朱雀桥却一点都没变,似我和阿公从未离开过六年。
不知是什么惊动了阿公,他挠了挠灰驴的脖子,它得了失心疯般跑了。
我僵在了桥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头驴都比我紧要,唉……
我将包袱换了个肩头背着,眼前忽而落下了一顶轿子,极普通的青色小轿。
轿帘慢慢掀开了,里面的人和六年前也没甚区别。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这是他二十岁中了状元郎时陛下对着满朝文武说的。
「闻声……」
宋晋低声唤我,他眉若远山,眼里总是蕴着一团雾气,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是大魏朝最年轻的二品大员,是陛下最信重的左都御史,也是百姓嘴里的大清官。
可他于我而言,却只是一段不可说的过往。
只是一段过往罢了!
「宋大人!」我微微蹲了蹲,算是行过礼了。
宋晋矮身出了轿,待立直了,似比以往更高了些。
他眼尾长,鼻梁又挺,下颌角又坚毅,看人时无意间总带着些压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他眉头蹙得越发紧了,薄唇微抿。
「怎的?如今连话都不能好好同我说了?」
他撑开手里的伞,举过了我的头顶。
「雨并不大,我无事,大人顾好自己吧!若是风寒误了国事,我如何担待得起?」我好声好气地同他说道。
自我遇见他,他身体就不大好,天气微变就要风寒,长年累月身上都带着股药味儿。
我说这话并不是同他客气,是真担心他淋了雨病了,还没进家门,他阿娘又该怨我了。
「回去吧!」他也不再勉强,撑着伞走在我前面。
虽贵为二品大员,他依旧只是一身青布长衫,走路时不疾不徐,可脊背挺直。
他已经立府了,我同阿公走时他恰随陛下去了山西。
既立了府,该不住在我家了才是,他如今说的这回去,不知是要回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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