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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弯腰扶起脚边一株歪倒的青苗,冷冷一笑:「有人闯宗。」
第二道幽蓝剑光再次劈下,一道银白剑光闪电般当头迎上。
两剑相撞的刹那,刺眼的剑芒轰然炸开,逼得所有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极静的黑暗中,只听咔嚓一声。
剑尊一声闷哼,嘴角渗血,从半空跌下来。
与他一起跌到地面的,是断成两半的帝白剑。
跟了他八百余年的本命剑。
28
黑雾的曼延速度在加快,已经逼近九大宗门之一的煦阳宗。
下一个便是绮云阁、太清门、东皇派……
九大宗门谁都逃不了。
我关闭宗门,将前来求救的各宗宗主拒之门外。
傍晚时分,煦阳宗的宗主一拍脑门:「我知道了!」
很快,九大宗门齐上剑宗,联手逼迫剑尊交出江蓠的消息便传开来。
九宗宗主再次回来的时候,落霞宗宗门大敞。
江蓠是被面色苍白的谢长庚亲自押来的。
剑尊没有来。
听说他自从回到宗门后,便不吃不喝不理会任何人,整日泡在剑池之中寻找神剑,口中喃喃自语:「我没有败,是剑不够好。」
谢长庚盯着我,眼中有恨:「大师姐,如今师尊和剑宗都被你毁了,你开心了?」
我不闪不避:「谢长庚,别总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毁掉他们的不是我,是你和江蓠不争气。」
谢长庚瞳孔一缩,雪白的面孔上浮起一层青气。
江蓠瘦了一大圈,面色憔悴,手里却依然紧紧攥着那把她再也无法拔出的回雪剑,仿佛她依然还是万众瞩目的回雪剑主。
她望着落霞宗巍峨气派的宗门,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心。
然而在众人的逼迫下,她只能垂下头,踏上玉阶,准备进入宗门接受审判。
一道凌厉的剑气扫在她的脚下,沙石飞溅,入地三尺。
谢长庚拧紧眉头:「这是何意?」
我收剑入鞘,一声冷哼:「弑师叛宗之人,也配站着走进我落霞宗?」
「你!」江蓠霍然抬头,眼神里写满屈辱怨恨。
煦阳宗宗主最是着急,哪里忍得了这般磨磨蹭蹭,三两步上前扣住手和脖颈,将她压跪在地上。
「你若不自己跪上去,老夫不介意亲自压你上去!哼,弑师叛宗之辈,这时候倒要起脸来了?!」
江蓠双眸含泪,死死咬住下唇,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雪白的下巴流下来,看着可怜得很。
只是在场之人都不是那个傻乎乎捧出一颗真心的老头,没有人会因为她的眼泪和鲜血而动容。
可惜,那个世上唯一不考虑利益纠葛、真心待她的人,却被她亲手害死。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江蓠在众目睽睽下跪着走完我亲手铺的一千玉阶,双膝血肉模糊,面色苍白如雪,只是手仍死死攥着回雪剑,指节青白。
我手握衔霜,垂眸问她:「江蓠,你可知错?」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怨毒,声音嘶哑:「错?我何错之有?!如果你们不隐藏实力,早点将落霞宗建成现在这样,我何须叛出宗门做什么剑宗弟子!师父的死,我江蓠的错占一分,你们便要占九分!」
「我不服!上苍待我不公!亲身父亲为了活命,烹子为食,假惺惺说什么不忍心自己动手,将我交给邻人,只求到时分他一碗肉汤。哼,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连生我养我的父母都靠不住,剩下的情爱恩义,也统统都是狗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拼了命地想变强,好不容易入了宗门,却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破落户,没有名气,没有资源,甚至连一本上好的功法都没有,九宗大比我准备了那么久,却被人一剑挑翻,沦为满堂笑柄!」
「是,赵青松待我是不错,可他的无能本身,便是一种错!他错在以平庸之资,妄图做我江蓠的师父!他错在一味地劝我放慢脚步,试图阻拦我变强!他错在我去拿两途花时睁开眼,他错在明知不敌还要伸手阻拦!那日但凡你们三个有一个在场,这都不会发生,一切都是天意,我有什么错?!」
她神色癫狂,眼睛亮得惊人。
我一团恶气堵在胸口,五脏六腑如烈火燎原,直欲将天捅个对穿。
手中衔霜剑气纵横,直接洞穿她两侧肩胛骨。
江蓠惨叫一声,委顿在地,半晌没了动静。
许久,她躺在地上咯咯笑起来,唇齿满是鲜血:「后来我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本事进入顶尖的宗门,得到神剑认主,成为人人艳羡的回雪剑主,还如愿嫁给仰慕之人,真好啊,那是我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离幸福很近了。」
「可是,老天连这点幸福都吝啬给我!我为谢长庚偷来两途花,为他叛出宗门,为他背上弑师的罪名,他却嫌我声名狼藉、手段狠辣而瞧不起我,满心满眼都是你这个光芒万丈的大师姐!哈哈哈哈哈!笑话,真是笑话!如果能够光明磊落地得到一切,谁愿意阴暗狠辣、背负骂名!」
「谢长庚,我问你,你既然嫌我不够磊落,又何必吃下那朵来路不正的两途花?守着你的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地去死,岂不更好?哼,什么名门子弟,流风剑主,也不过是个满口仁义的伪君子!」
谢长庚面色铁青,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
江蓠咬牙切齿,神色狰狞:「从那时候起我就死了心,什么情爱恩义,全都靠不住!能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手里的剑!」
「可我万万没想到,人会背叛我,剑也会。呵,如今连回雪剑也弃我于不顾,天道待我江蓠何其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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