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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禅房中近乎还留有某种令她感到古怪且羞恼的味道,他才借她的手快活过,不出半个时辰又变回了原先公平无私的样子。
可她眼下又能有什么法子,她的身份见不得光,只有暂且依附于他。若裴璋觉得她新鲜,也不过是当个玩意养着占着。
至少自己眼下还能够引起他的欲念,便是咬碎了牙,她也得为自己再争上一把。
倘若他答应,那么她所做的,及往后可能要做的,才不算白费,否则岂非连妓子都不如。
阮窈强忍着委屈,近乎是哀求地拽住他的衣角,手上甚至不敢过于用力。“求公子可怜可怜我吧……”
“只要……只要公子愿意相助,我、我——”她不得不说着种种违心的话,脸颊因为羞耻而滚烫,故而连抬头看他都不曾。
然而话音未落,她蓦地听见一声极低的冷笑,随后下巴遽然被他扣住,被迫抬起脸与他对视。
裴璋眼眸阴晦,斯文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唇畔含了一丝讥诮,“这才是你费尽心思想要达成的事。从始至终,一言一行,皆是为此而来,却还要巧言令色。”
他手上的气力陡然加重,捏得阮窈吸了口凉气,痛得紧紧蹙起眉。
“方才之事,你可有与旁人做过吗?”他声音很轻。
阮窈听得心里发凉,急急想要否认,他却并没有等她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眸中漆黑如墨。“倘若有旁人能够帮你,你也会将这些话话说与旁人听,继而心甘情愿侍奉一番,是吗?”
她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像是整个人都被狠撞了一下。
裴璋目光沉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就像在打量一只卑贱而不驯的猎物。
意识到自己好似惹恼了他,阮窈瞬时间又想起了不久前刚刚死里逃生的惊惧,面色继而变得发白。
可这人动手想杀她在前,又轻薄迫她在后,最后还要羞辱她云心水性。
可这是她情愿的吗?是她能够选的吗?
“你不该向我提要求。”裴璋陡然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继而平淡地垂下眸,抚平衣袖上的折痕。“也没有资格提。”
她眼下还挂着泪,气性更是翻涌而上,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只恨不得想抄起地上的水盆浇到他脸上去。
裴璋眸光冷而淡,很快让人进屋将阮窈带下去。
她发丝凌乱,满面都是泪痕,狼狈不已。宅子里的侍者却一眼也不多看,只是依照他的意思带她走。
阮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拖着离开。
*
她哭久了,待到回卧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脑袋隐隐作痛,像是被人拿了把小锤,在太阳穴上一下一下地敲。
好不容易睡下,阮窈又做了噩梦,在梦里见到了自己将死的阿娘与阿兄,吓得夜半惊醒,分明十分疲惫,却再如何都无法重新入睡。
次日天明,还不等她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被昨夜把她带回来的那名侍者揪了起来。
随后阮窈在继钱塘那段时日之后,又一回换上了侍女的衣衫。
只是区别在于,这一次并非是她自愿的。
“从今后,你便改名为阿禾。”侍者望着她的目光略微有些古怪,却又很快恢复肃然,“记好了。”
阮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却也不曾为奴为婢过,即使那时寄住在山寺,住持和妙静也并非将她当做婢女使唤。
什么阿禾更不必说,分明是裴璋在用她当初乱编的假姓嘲讽她。
她唇角的冷笑压都压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他好些遍,可次日再见到裴璋,仍然不得不挤出笑脸,尝试着去试探和讨好他。
只是那夜过后,他仿佛又变回了早前温和而又冷淡的模样,待她也好似当真与待这宅子里的其他侍女没有什么分别。
可终归只是阮窈的错觉而已。
她渐渐发现,自己越是放低身段,他便愈发好整以暇。漆黑的眼扫过她,随即眸中有极淡的嘲讽一闪而过,快得近乎让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
他根本就是在有意羞辱她,想要看看自己究竟肯做到哪一步。
阮窈越发觉得自己像个玩意,几乎要无法忍受裴璋这样面上温文实则轻视的姿态。
可她全然受制于他,身不由己,说不准哪日连性命都不保。一旦想起颈间那只冷冰冰的手,她在大夏天也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子雪水,滚烫的怒火和焦躁就此被浇熄。
裴氏故宅中的侍者本也不待见阮窈,只因她是个身份不明的孤女,没有人会觉得是高高在上的裴大公子意欲待她如何,左不过是她仗着美貌行狐媚之事,才能够死乞白赖留在裴璋身边。
侍者之间偶尔也会私下闲谈,话里话外都曾说起过一名叫做温颂的女子。
温颂是泸州刺史之女,又与裴璋的伯父沾着些亲故。实则对于贵女而言,旁人反而不会大肆谈论她的容貌,而更为热衷于夸赞她的才情与美名。
但更为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则是裴璋少时在这儿住的时候,他父亲曾相中了温颂,还一度为二人定下姻亲。
这门亲事后来因为裴父重病而打消,但留在泸州的侍者也都因此而识得温颂,一旦提起来便忍不住要面露惋惜。
这位传闻中的温娘子来寻裴璋的时候,阮窈恰巧在宅前的花苑中侍弄着墙角长势衰萎的凌霄花。
“温娘子请稍坐。”侍女笑吟吟迎了温颂进来,“公子这会儿正在书房内,奴婢晚些便去通传。”
亭中芭蕉浓绿,几株苍翠的修竹下置有可供休憩的茶桌,一片郁郁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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