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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流云随宋听筠上到二楼,抬头看到何必时愣了片刻。她们在安康城中见过,此刻又在长安遇见。一次或许可以说是巧合,可这般接连两次的邂逅,实在难以再用简单的“巧合”二字来解释。傅流云回神时,见宋听筠已走向何必。
宋听筠介绍道:“傅姐姐,这位是瑶姑娘。”
傅流云听到时再次愣住。
进了客房,宋听筠招呼几人用餐。傅流云看着对面戴面具的女子,问道:“方才未曾听清,姑娘的名字是哪个字?”
何必看着她道:“阆苑瑶台。”字字清晰。
她有很多话想和傅流云说,但很多话都不能说,那些不能说的话,那些无法明说的情,此刻仿佛藏在了这四个字里。
阆苑瑶台,仙人住所。世人常求仙问道。她此番所求的,也是一个“道”。
傅流云视线从面具移到那双眼睛,片刻失神。旁边宋听筠说话时她才回过神。
宋听筠道:“瑶姑娘是受友人之托来保护你的。她的朋友曾受你照顾,在你家里住过几日,不知你是否记得?”
“我不曾照顾谁在家里住过……”傅流云说着疑惑看向何必。
何必接道:“她叫南风。”
傅流云听了回道:“确有此事。但南风是必瑶的朋友。”又看向面具女子,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些疑惑。
宋听筠道:“既然是何必瑶的朋友,那与我们也算朋友。”
傅流云听了道:“我没什么胃口,明日还需出去,我想先回去休息。
“那我送你回去”宋听筠起身送傅流云离开。
何必望着傅流云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疲惫了很多。她是不是在因为她的事情奔波?因为她的事情没有胃口?何必思来想去心中烦闷,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又打开了一些。冷风吹来时她清醒了许多。
天上一轮圆月。今夜便是十五。
南边和西边客房人声杂乱,与之相比,东边马棚里偶尔几声马鸣就显得十分安静。挨着马棚的那间柴房此刻房门紧闭。这客栈好像从那口井的位置,斜分成一动一静两片区域。
门外忽然响起几道脚步声。
何必听到时回神,门被推开时她转过身,见是宋听筠。宋听筠刚迈进房门,先后有三人从门外走廊闪过。何必看过去时,见是刚才在楼下吃饭的两人和她们的婢女。
婢女落后那两人半步距离,路过门口时,好奇朝里面看了眼,正好与何必视线对上,看到何必时甜甜一笑。
她的五官都很精致,可惜那一脸的麻子让这面容失了许多颜色。
前面的主人似乎有些不悦。宋听筠关上门前,何必看到少女慌张看了眼前面,然后低头急步跟了上去。
等宋听筠进来,何必问道:“方才那位秋老板,难道便是秋海棠?”
宋听筠道:“是”
何必问:“你认识?”
宋听筠摇头。
何必问:“那难道是傅姑娘旧识?”
宋听筠摇头,道:“遇到黑衣人那日,傅姐姐半路上遇到了秋海棠。那时秋海棠刚从景云城唱完了堂戏回长安,顺路护送了她一程。”
何必沉默,英雄救美,岂非正是戏本子里很常见的戏。
窗户半开半闭,凉风伺机涌入客房,吹散何必几分愁绪。
何必现在已住进这家客栈,宋听筠已为她安排妥当。
街上人声渐渐稀少,偶尔两道脚步声过去,外面很快恢复静谧。十五清明节,鬼门开,活人避。
没有活人想触鬼霉头。人们大多早早祭拜完毕就回家锁上了门。
圆月已经升起,惨白的月光照在这间客栈院子里,大地仿佛落了一层霜。
院子中间那口井旁边,现在还有一个人正在打水。
客栈里很安静,客人几乎都回了各自房里。从几扇窗户里透出烛光,照在院子里,和月光重叠在那个打水的人身上。打水的竟是那个婢女。
她的身板实在不算宽广,起码就比不上那位秋老板的宽。这副小身板摇杆提桶,看起来十分吃力。她那两位主子真是狠心,指挥一个小丫头干这么重的活。
但她又不得不做这些重活,只因生活比这桶更重。
何必垂首,心里忽然闪过几分同情。
婢女将一桶水摇了上来,倒进了旁边的木桶里。接着她起身撑了下腰,休息片刻后准备继续,但有人已先她一步取走木桶。婢女转身一看,发现是之前见过的那个面具女子。
婢女见了问道:“你是来帮我的吗?谢谢你”说完不等回答,又抱怨了一句道:“若非我那主母每日要用这冷水洗脸,我这会儿早就休息了。”
何必一句话还没说,那婢女却好像憋了好久的话,此刻终于找到人说话一样。
婢女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又道:“我姓柳,名柳,你可以叫我小柳,也可以叫我柳儿。”
柳柳已经说了五六句话。何必已经有些后悔有帮她的想法。
柳柳又问道:“你是不是剑客?是不是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
何必无奈回道:“你好多的问题,是想先听我回答哪一个?”
柳柳笑了,道:“那你先说,你为何要戴着这个面具吧。自从见到你,我就很想问你这个问题。”
何必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柳柳见她愣住,眼神带了几分小心,说道:“若你不想回答,也不必回答的。不过我总觉得,无论什么样的我,都是我,为何要以旁人眼光来定义我是美是丑。他们不过见我一面,难道比与我一起长大的我,更有资格评议这样的我是美是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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