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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去一直利用。
她就是一个这样复杂的孩子,哪怕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可在付明琅眼底也极为鲜活,她早已不是单纯的因为宋家的血脉,宋煜梅的孙女才得到她付明琅的青睐。
付明琅回过神时宋宁秋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褪下了濡湿的外套,只穿了一件灰黑的贴身打底,此刻正端地坐在她对面。
付明琅在端详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细心保护的孩子,而对方在回以同等审视的目光。
向来极为有礼貌的宋宁秋这一次进来,没有亲切地问好,她只挺直了背脊,从带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了那两份鉴定报告,然后没有任何缓冲地说道:“我做了两次亲子鉴定,发现霁安不是我的孩子,盛迦才是。”
她的眼睛依旧牢牢盯着付明琅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寻找到一丁点儿的诧异或震惊。
可没有,一点都没有。
对方深邃的眼底只有平静。
“您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宋宁秋握紧了拳头,“什么时候?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早三个月而已,”付明琅喝了口茶,“宁秋,对于向你隐瞒这件事,我很抱歉,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会如实回答。”
宋宁秋冷笑一声,对自己尊敬的长辈第一次露出了尖锐的一面,“而已?三个月而已?为什么知道了却不告诉我,她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让我这个母亲知晓?”
做好的心理建设在此刻发现付明琅的隐瞒后再次有了崩塌的倾向,她想她今后或许除了讨厌雨天,也会讨厌来茶楼。
可她心底也清楚,独自一人时她会咬牙承受消化一切,可面对长辈时,她却有了委屈埋冤的资格。
仅仅只是因为付明琅对她而言,也是像母亲一样的存在。
她是自己的母亲最好的朋友,是自己最重要的长辈,也正是因此她才会在知晓真相的此刻变得如此易碎。
“如果你在那时知晓,你会做什么?”付明琅沉吟道。
宋宁秋:“当然是调查清楚一切,认回我的女儿。”
“那霁安怎么办?”付明琅直视她,“如果高考前揭穿这件事,你能忍到高考之后再说吗?两个孩子都会陷入漩涡中,影响她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关。”
“您又怎么知道我无法将一切隐瞒到高考之后呢?”宋宁秋抿了抿唇。
付明琅点明,“态度。因为你一旦知晓了事实,你对霁安不会再如以往那样自然,你会不由自主地看向盛迦,你会在每次与霁安相处时变得小心翼翼,思索这样是否会让盛迦在得知真相后回想起那时的你而难过心寒。就像现在,你回了海姚,你不再和往常一般飞奔去找霁安,甚至已经开始隐瞒她。霁安是太敏锐的孩子,你的一丁点儿异常都无法瞒过她。”
宋宁秋沉默了下来。
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放弃注视自己的亲生孩子,付明琅说的是事实。
“这就是您选择不告诉我的原因?”
“不,这只是我的揣测而已,”付明琅笑了笑,“不告诉你的原因是盛迦不让我说。”
“为什么?”宋宁秋有些失神,随即又抓住了付明琅话中的漏洞,再次问道:“盛迦早就知道了?”
“是,她比我更早知道这件事,她会认识我,一开始是偶然。”付明琅说着一顿,“但我也觉得是必然。”
“必然?”宋宁秋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已经提出了太多的问题。
付明琅这一次没有隐瞒,她将两人相遇后的事,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包括盛迦和她如何在茶楼中定下约定,盛迦又在安德斯特岛上拜托她的事,以及后续她在百日宣誓时与盛迦的坦诚相待。
故事很长,付明琅细细说了很久。
宋宁秋在她的诉说中竟然就这样渐渐冷静了下来。
宋宁秋问什么,付明琅就回答什么,这个故事停顿在了百日宣誓那一天飞向天空的气球中。
可这足够让宋宁秋察觉,盛迦从一开始就在刻意接近宋霁安,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那样久,她在隐忍着,等待着。
可她也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走向自己的亲生母亲。
宋宁秋垂眸看向茶杯里的倒影,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在问:“盛迦她……真的和我母亲年轻时长得很像吗?”
“是,非常相似。”付明琅说:“气质、思维、身型、长相都很像煜梅。”
“谢谢您。”宋宁秋轻声说:“我不该和您发脾气的,无法第一时间认出我的女儿其实无论怎么算都应该是我的过错。反倒是您一直在代替我照顾她,是我该感谢您。”
“你没有见过煜梅年轻时的模样,无法第一时间认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付明琅说道:“倒是我应该和你道歉,隐瞒了你这么久。”
说着,她话音一转,“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宋宁秋呼出一口气,她将茶杯里的茶饮尽,窗外有一片翠绿的落叶掉在窗口,大概是因为承受不住大雨的摧残,她隔着玻璃,静静看它贴在窗檐边,继续被硕大的雨滴鞭挞。
她已经没有任何要询问的了。
付明琅说明的一切已经足够令她推断出后续。盛迦不让付明琅说出自己的身世,那必然有自己的想法,更有自己的计划何时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
她本来就对这次过于巧合发现的真相有些怀疑,此刻难道无法确定这是盛迦计划的一切吗?
她在用这样暴烈的方式来发泄,她在宋宁秋查明真相之后请求付明琅将她做过的一切坦然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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