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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说:“也不要为难家长吧,信就算了,爱要怎么教呢,很难的。”
她想了片刻:“我觉得我是爱他们的。”
“有一刻,一个瞬间,那么平静,那么完美,好像你身边的每一种元素都达到了一种平衡。”
“嗯,爱对你来说是能让你平静下来的东西,”高瞻颔首,“对有些人来说,爱必须是像烈火干柴一样能将他燃烧的,能给他刺激的东西。”
琳琅忽然看着高瞻笑个不停,高瞻叹息,琳琅还是笑。高瞻妥协了:“随便,你就取笑我,嘲笑我吧。”他用双手指着自己,“全世界最喜欢自虐的人,最喜欢有毒的恋爱关系的人,okay?whynot?就让我们燃烧自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好吧?!”
琳琅发出哔哔两声:“说中文!”
这时,高瞻看到了什么,指着前面说:“该不会就是那里吧?”
他们站在了又一个岔路前面,往左转,只有往左转的这一条路。路边竖着一个招牌:高老大竹木家具加工厂。
两人面面相觑,沿着路牌走了阵,真的看到了一个工厂的门面,可大门关着,里面好像也没有人。
高瞻扒着门使劲往里看:“竹木家具加工厂……”
琳琅踮起脚尖张望,呼喊:“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
“这……也没开啊。”琳琅说,叹了声,手抓着门上的栏杆仍望着那工厂里头。厂房的门敞开着,能看到一些竹板凳,竹篓子。
高瞻也抓着门上的栏杆,两人静静站了会儿,他忽而问:“canitellyouthg?”
“哔哔。”
高瞻摸了下鼻子。琳琅拿出了塞在口袋里的话梅,拆开了,塞了一颗进嘴里。
高瞻说:“小进有一天问我,爸爸,为什么我的名字是k,我说,因为你是kgoftheworld,他说,不对,那应该是kg,不是k啊。”
“对啊,g去了哪里?”
“我告诉他,因为你妈妈祖辈是中国南方人,他们不分前后鼻音的。”
琳琅咳了一声,大骂:“神经!”
高瞻哈哈大笑,拍了下铁门,松开手,转身说:“没有人,没有竹子,走咯。”
琳琅不肯撒手,她还望着那间厂房:“我们翻进去看看吧。”
“啊?”
“你不觉得冥冥之中,我们来到这里,我们注定要在里面找到些什么吗?”
“找到什么?”
“不知道啊,但是你不觉得那两个老人家给我们指的路,还有这一路过来雾蒙蒙的景色,一切都是在暗示什么吗?”
“登登……”高瞻哼起了《x档案》的背景音乐,琳琅笑着看他,继续说:“人生就是一条很长的路,我们就是要去沿途出现的工厂一探究竟啊。”
高瞻举高手,往回走:“如果是古堡的话,我愿意去探险,工厂的话还是算了吧。”
“你很没劲啊!”
“首先,这叫成熟。”
琳琅侧过脸去看冬嘉佳,他正专心地编织花环,一片树影落在他的身上,摇来晃去地抚他的头发。琳琅的视线跟着这片影子一起摇晃。
冬嘉佳大约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了,抬起了脸看她。他笑了。一星点光芒在他的眼里闪了闪,琳琅轻声问他:“canitellyouthg?”
冬嘉佳放下了手上的花环,望向她,安静地注视,只字不说。他的眼神明亮,望得很深。他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可不知怎么琳琅却被他看得打起了退堂鼓,一时语塞,而沉默之余,又觉口干舌燥。她确实有许多话想和他说,可这万语千言突然间却生出了许多刺,挠得她喉咙发痒。她微微低下眼眸,掩住嘴咳了一声。冬嘉佳的手伸了过来,他的手上沾了些野花的气味,不太香,只是很新鲜。琳琅抬眼看他,他笑了下,把她那一缕因咳嗽引起的震颤而滑到了额前的发丝,拨向她的耳后。
琳琅鼓起了勇气,说了许多:“我不是小进的妈妈,我和外婆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婆有个女儿,女儿有个儿子,我认识这个儿子,他生病过世了,他拜托我照顾他们,照顾外婆和小进。”
这一席话说完,她如释重负,接下来就说得很轻快了:“至于我们怎么会来中国……外婆虽然有失智症,但是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她趁自己清醒的时候,在养老院里通过网络,拍下了这栋房子,后来,反正发生了很多事情,这是法院放出来拍卖的房子,她必须来处理,她还自己买了机票,我不得不陪她过来,小进本来留给了他母亲那边的亲戚照顾,但是他离家出走,他去了养老院找外婆,”琳琅舒了口气,“反正发生了很多很复杂的事,我们就一起来了中国。”
冬嘉佳的眼神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好像琳琅的坦诚和遭遇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疑问,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能平静地接受任何故事。
琳琅彻底放松了。她单手撑着湿漉漉草叶看着冬嘉佳,现在轮到她等待他说些什么了。
冬嘉佳温声开腔:“我不是签证面试官,放轻松。”
他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琳琅咬住嘴唇笑,飞了个不屑的眼神过去:“中国签证才不需要面试!”
冬嘉佳莞尔,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温柔。琳琅眨了眨眼睛,心跟着噗通噗通跳了两下,她自己能听得很清楚——周围那么安静,风和树交谈的声音是那么轻,那么细。知了好像睡着了,前一刻还在高歌的鸟儿不知都飞去了哪里。可能求到了配偶,此刻正静静地互相凝望着彼此。她觉得她能听到冬嘉佳的心跳声,不疾不徐的。光影摇曳。他们仍旧互相看着,冬嘉佳的心跳好似快了一些。一句话猝不及防地烧到了琳琅的嗓子眼,它在瞬间掌握了所有控制权,裹挟着她,催促着她必须现在就把它说出来,就在这一时这一刻,必须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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