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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爻发出了暗号,与圣教廷的接头人员取得了联系。
身为水雾的血仆,凌爻并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完成,庄园的管家对他的看管也很松懈。他们似乎不在意他是否会逃走,毕竟真正的猎物已经被囚在了公爵的房间下方,只是凌爻自己不肯走,于是他们会防备着他为了拯救自己的主人而弄出什么事端来。
但实际上,庄园内的人都格外信任恐惧穆疃的能力,也并不觉得凌爻一个人能够翻起什么花浪。
于是,这日借着采买物资的由头,凌爻与圣教廷的人见面了。
凌爻的卧底任务按理来说完成的很圆满,他救了许多无辜的被当做血仆的人类,还带回了血族女公爵被同类残害的“好消息”,提供了血族人员的重要情报。
可教廷人员注视着凌爻,神色却有些严肃:“你被转换为吸血鬼了。”
凌爻神情微顿,他的眼眸中浮现出了复杂的色泽,他一直压抑着血族的本能,让自己不去思考他的下场与未来:“这是必要的手段,我没有选择。”
他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就像是大公无私的圣父,他怎会不知道成为异类的痛苦,可凌爻好像天生便擅于奉献,伟光正的甚至会显得有些虚假。
凌爻曾经看过许多人,他也曾在城中审判过罪犯,因此对于人类的一些微表情十分熟悉,他是最公正的圣骑士,几乎不曾办过冤假错案。
而此时,凌爻看着对方的脸,在主教的脸上窥到了怀疑。
他在怀疑凌爻的忠诚,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凌爻既然已经不是人类,那么所思所想必然不会全然站在人类的立场,他或许会开始给自己找退路,寻找一个更加利己的方式,或者根本便是已经倒戈至了血族的阵营,为了长生与财富,而抛弃了曾经的誓言与信仰。
甚至凌爻被初拥,变为了血族,真的如他所说是迫不得已吗?圣教廷比平民们了解的真相要更多一些,比如主教便知道,血族只会对特别信任的人进行初拥,这更像是一种恩赐,而普通的人类根本没资格得到他们珍贵的血液。
凌爻做了什么,才能够得到血族女公爵这般的信任与慷慨?他真的是被迫,而不是自己求来的吗?
既然有了怀疑,便有了保留,不会再付出全然的信任。
天气渐渐冷下来,空气凝结,冻成飘飘零零的雪花,盖在了凌爻的头发上。
终局还未曾到来,凌爻便仿佛已经感觉到了被孤立、不解、排斥的感受。水雾不会再信任他,血族只会痛恨他,而人类也不会接纳他,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凌爻将会孤立无援,千夫所指。
凌爻在决定进入蔷薇古堡时,便已经想过了如今的情景。他并不是单纯的只有一腔孤勇的莽夫,凌爻甚至也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刚正不阿、不懂气氛、过于出挑而碍了别人的路,才会被派遣了这种显然不会有好下场的任务。
凌爻只是觉得,该有一个人这样去做,这确实是拯救民众的方法,他才会接受的。他习惯性地将自己看得很低,愿意做地下铺路的石子。
但……即便是再光辉的人,心中也难免会有难过与受伤的角落。
凌爻回到了庄园内,夜里,房门被敲响,却是湛书君找到了他。
这些时日,湛书君明显憔悴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西服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眉眼间流露出了几分阴鸷之色。
他显然过的不太好,穆疃丝毫没有契约精神,对待湛书君只有戏耍与折磨。他最近身上的主仆契约总会被牵动,湛书君能够感觉到水雾的虚弱,痛苦与愧疚才是令他痛苦的根源,令他每日都仿佛被泡入了能够将人腐蚀殆尽的化学药剂之中,日夜煎熬,痛不欲生。
湛书君开门见山,他已经调查出了凌爻的身份,想要与凌爻做一笔交易,共同救出水雾。
湛书君不在乎血族的生死,他只求救水雾一个人,只要女子能够活下来,整个庄园倾覆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凌爻沉默不语,男子站在原地,像是一樽石像。湛书君紧紧攥着拳头,无法压抑心中的自责与痛楚,挥出手臂,与凌爻撕打了起来,似乎这样便能够发泄出自己的情绪。
“凌爻,你记住,你走到现在,不是主人欠了你的,是你亏欠了主人,这一步一步,都是你自己求的。到底是谁一直宽纵你,包容你,你能不能看得清楚?”湛书君抬起手臂,却无法在挥打下去,他有些颓唐地起身,背对着凌爻,神情冷冽:“你不愿帮忙,至少,不要在身后背刺她,主动推她下地狱。”
凌爻依靠在墙壁上,他几乎没有还手,难以想象,这个时候凌爻竟然还在坚持着自己的道德准则。
他低垂着眼睫,脊背一寸寸弓下来,原本干净温和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阴翳。
凌爻心中的信念似乎有了轻微的动摇,砖石的缝隙簌簌向下落着灰尘。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一直都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美化原谅任何吸血鬼的行为,可在他的心中,的确仍旧对水雾有了恻隐之心,不断地为她开脱,意图将她诠释得无辜而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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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书君没有想到,他还能再次见到水雾。
穆疃又吸了一些她的血,他是没能够抵御住近乎来源于灵魂的吸引,却也以为自己至少将女子的身子养好了一些。
可水雾似乎实在过于娇气,o露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几乎透明的苍白,也许是因为熟悉了她的味道,穆疃还发觉,他开始能够感知到女子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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