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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觉闻言却不由皱起了眉,寻常人自然只以为是天气古怪,可他只觉这其中必是受了妖物或是祸兽的影响。
若是后者,情况只会更糟。
不知何时,同悲已走到说话的两人身侧,忽得开口道:“施主,贫僧冒昧打扰。请问除了天寒,可还有其他异常之处?”
那中年汉子丝毫没觉察到同悲的脚步声,见人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身边,略微吃惊了下,随后看向面相更为年长些的了觉,礼貌问道:“不知这位师傅是?”
了觉介绍道:“这是贫僧的师叔,颇为擅长探查妖气。不瞒施主,贫僧一行是奉寺中住持之命,前来北方荡平妖祸护佑苍生的。如今才七月,这天便已如此寒冷,想来多半是妖物祸兽作祟,贫僧等自不能袖手旁观,还请施主告知一二。”
混沌境及祸兽之事鲜为人知,了觉担心说得太多会令寻常百姓恐慌,是而依旧是委婉道来。
却不曾想,那几个北地汉子听了是妖物作祟,面上并未露出惊慌害怕的神色,为首之人面色如常颔首道:“原来如此,那也不算稀奇事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仙人来降妖驱邪了!”
听来是北地这边常遇妖物,亦时常有道门弟子出手摆平,人们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那么当回事了。
又听那领头的汉子说他们部族尚存着先前仙人所赠符篆,了觉这才稍稍松口气来,只是仍不忘叮嘱道:“此番天寒非比寻常,还请施主小心为上。”
“多谢师傅提醒。”领头的汉子诚恳应了,扭头看了眼帐外黯淡天色,随即道,“瞧着外面天黑了,草原夜晚的风格外厉害,几位师傅今日便先在毡房里歇下,明日再启程吧!”
了觉谢过,那几个汉子也不再多叨扰,交待了几句后便领着人出去了。
此刻僧人们身上寒气已驱,各自在离炉子稍远些的地方盘膝打坐起来。身上烤得暖暖的,再听着帐外传来呼啸风声,人也跟着犯起困来。多日跋山涉水,饶是他们身子较寻常人健壮许多,此刻也难再抵挡疲惫,不一会儿都打起了瞌睡。
了觉长舒一口气,撑着膝盖自地上站起,一手托着晾温些的白水、一手拿着伤药,朝站在毡房门帐旁默默捻着佛珠的同悲走去。
“师叔今日没吃几口干粮,好歹喝口水润润嗓子。”
“多谢。”同悲并未拒绝,他道谢接过,三两口将小碗白水喝光,才朝了觉伸出手道,“药给我,我自己上药便可。”
了觉依言将药瓶递过去,接过空碗却没有走,而是看向师叔的脸。前些日子歧阳子的话还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之中,只不过当时镇上情景太过诡异,他们一行无暇深思人仙之言究竟代表了什么。此刻难得有闲下来的机会,眼见着同悲的脸近在咫尺,他又不由想起来那日的事,一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偏偏心里又不自觉默认了歧阳子所说。
“师叔,歧阳子那日所言…是否可信?”
同悲看了了觉一眼,径自席地而坐,解了僧衣的系带将前胸的伤露出方便换药,不答反问道:“残魂一事?”
“…是。”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同当日歧阳子反问了觉时尤为相似的话语,不过同悲此言只为询问,并不似歧阳子那般带着些讥诮语气。
“弟子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担忧此行前路未卜,恐折了师叔寿元。”
同悲面上平静道:“佛门修行是为炼心。世事繁杂,不可尽听尽信,持正守心方为我佛正道。至于那位人仙所言,或有其道理,却与我等无关,寿数长短与否,不过红尘困扰,当忘则忘。”
“弟子受教。”
一直以来同悲都少与其他弟子来往言谈。从前在慈光寺,因着他是住持亲传,人又生得冷淡,旁人几乎不曾听他多说几个字,何曾有过今时今日这般说了许多。
仔细想来,竟发觉同悲难得几次多言,皆或多或少同那妖道歧阳子有关。
了觉忽得摇了摇头,努力淡忘脑海中生出的这丝古怪的念头,开口谈起正事道:“师叔想必早已察觉,自从咱们逐渐靠近北境,白日里便连妖息都变得浓重起来。天生异象,只怕我们是真的离祸兽近了。”
同悲长眉微蹙起,闻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了觉脸色尤为不好,虽说眼下只是猜测,可眼见天生异象众多,怕是祸兽已提前自封印法阵中逃脱,届时必定不是他们几个修行尚浅的僧人可以应对的。
说到底,他们并非不死之躯,更无强大修为傍身,明知前路险之又险,若说心中没有半点担忧后怕,那是假话。
“一切尚无定数,莫怕。”
一串佛珠被递到手里,掌心那颗破碎的明珠此时正散发着暖意,同悲说话虽无半分情绪掺杂,可听来仍不由令人心安。
了觉怔愣了下,旋即攥紧了拳头。慢慢地,心中的不安与对未知的恐惧竟似被一扫而空。良久,他长舒一口气,摊开手掌,将那串佛珠交还给了同悲。
“这串佛珠是住持赠予师叔的护身之物,弟子不过是一时多思,不必为我动用这等宝物。”
同悲的那串佛珠是慈光寺住持所赠,这么多年一直是片刻不离身,了觉虽不知那明珠上的裂纹是何时起有的,但前些时日歧阳镇遇险,他是亲眼瞧见那明珠有何样妙法的,自然也看清了当日白光褪去后,那颗珠子上再添了数道细纹。
同悲闻言只摇头淡淡道:“师父慈心关怀,不过再如何珍贵,终究不过死物。与人相较,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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