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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裴锦春的目光,同悲缓步上前,坚定地将人拥住,拉入水中……
仿佛从前
和前世那个无欲无求的自己不同,二人于水中纠缠时,同悲能清晰感受到这副身体的变化。
两辈子加在一起,他头一次主动且自愿萌生了情爱念想,尽管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只是单纯凭着本能行动。
是直观的,就是想占有眼前人。只这一刻,他是背离了佛门的。
不过在‘得手’前,他就被轻易推开了。
同悲趔趄两步,向后摔坐在池中,水没过脖颈,一时呛了口混着血的泉水,倒是令他灵台清明了些。
仰头看去,裴锦春居高临下,一派慵懒姿态,眉宇间还带着些计谋得逞后的得意。
“想拒便拒、想要便要,百年蹉跎,你还没偿我,如何能教你遂了意?”
裴锦春言语虽似控诉,但神态轻松,面含笑意,全然没有指责逼问的意思。
同悲不语,只是默默自水中站起身,走过去将裴锦春抱到池边坐下,自己随后跃出清池,径自往洞府某处走去。不多时折返回来,臂上挂着那件青斕玉色袈裟。
“你倒舍得。”其实以裴锦春的法术,烘烤衣物不过随手之举,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瞥了一眼取了袈裟回来的同悲,便悠然坐在池边,由着僧人半跪在身后为他擦拭湿发。
“旧物亦是身外之物,无甚可惜之处。”
若算及前世,同悲活了少说有千百八年,彼时他二人结伴,裴锦春是年纪小的那个。而那时的裴锦春魂魄俱全,全然没有经历九山之乱后的乖僻,本就是极有天赋的剑修武痴,自入宗门起便受尽长辈青睐、同辈追捧,入道不过几十年便已登临半仙巅峰之境,离人仙仅半步之遥。这样的人,原该是张扬骄傲的。
少年起便离家入一心宗,从未经历过苦难,即便没有那过高的天赋,仅凭裴锦春那一张绝世容颜,也足够令人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着送到他面前,更不必说他本非庸才。即便是后来同样在剑修一道上天赋非凡的玄止,在曾经的裴锦春陨落前也难望其项背。只是这样的人也注定难融入到同龄人中去,总是高高被人捧起,才会在遇到同悲之后纠缠上对方。
只是彼时的他们一个不懂人的情爱,一个骄傲到骨子里,才间接导致了之后的错过。
而这一错过,便是百年时光。裴锦春以身养魂,散尽七魄铸法器,以至忘却前尘自我成为‘歧阳子’,同悲残魂转世,以凡人之躯饱尝世间苦痛离别,只是兜兜转转,他们竟还是以各自魂魄不全的姿态重逢,人和心境都已大变。
除了刚回来时冲动了那一次,其后在苦山洞府同处的几日便再无旖旎暧昧。不仅是因为裴锦春的拒绝,更因为心怀苍生,知晓孰轻孰重。尽管九州苍生平安的责任绝非裴锦春一人就能够扛起的,众生众志成城固然也紧要,但事实上是所有人都更清楚如今大劫唯有裴锦春和同悲能解。
裴锦春所中妖咒已近百年,如今便是同悲诵再多往生经文也无法令那双眼恢复到常人模样。时日拖得越久,妖咒侵蚀得便会更严重,所以如今同悲能做的便是日日陪在裴锦春身边,诵读经文,以自身纯净法力化解裴锦春身上的劫咒,哪怕……作用微乎其微。
两世为僧,同悲诵起佛经来并不如新僧生硬,旁人听来晦涩难懂的梵文自他口诵出,好似一字一音都变得柔和自然,更不会让人觉得枯燥或厌烦。同悲长相英俊周正,但却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出挑,是那种观之很很舒服的平和面向。他诵经时慈眉善目,嗓音低缓有力,像是沉寂在清澈溪流之下没有棱角的鹅卵石,温润舒服。
安静平淡的几日,同悲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捧一卷经书诵读。裴锦春要么合眼枕在他腿上假寐,要么便一边听着一边鼓捣他那些法器牌符。二人鲜少交流,却并非是不愿同对方说话,而不过是回到了曾经最好的那段相处时光,无需言语,彼此自心有灵犀。
不过裴锦春个人倒是更爱枕着同悲的腿假寐,倒不是因为这样显得更亲密些,而是他真的‘乏’了。
总之,玄止等急急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副祥和美好的画面,美到众人一时不敢踏入裴锦春他们的领地,破坏这份美好。
裴锦春对外来者没给予任何反应,只是他身上披盖着的那件青斓玉袈裟格外显眼。倒是同悲放下了手中的经书望向洞府外的一众人,主动开口道:“裴施主还在小憩,诸位施主尽可入内。”
玄止这次并没有将所有仙者都带来,一则是京师阵眼虽已封印,但事情却并非就此了解,仍需解决之前浊气泄露对凡间的影响,更需要留人在那守护一段时日;二则是他无心接受人间天子所谓的赏赐供奉,便只带了少数几个从前见过或是听过、识得裴锦春的人仙过来议事。
楼巳拜师裴锦春,自被救后到离山闯荡前都是在苦山洞府同从前的‘歧阳子’生活,而玄止则是最早时候与楼巳、同戒一同到访过,是以他二人并未对此处布置生出疑问。倒是同来的那几名人仙不由多看了洞府内陈设几眼。
莲台、佛像、经卷,以及裴锦春身上的袈裟……这处不像个道修的洞府,反倒像是僧人修行之所。对上同悲平静的目光,他们才恍然明白过来。后者点了点头,主动开口答疑道:“苦山原只是座无名山峰,贫僧当初感五蕴无常皆为苦,于此苦修,裴施主便称此山为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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