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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皖知真成了丈二的和尚,一番心思如东流之水,皆是入海无痕,白折腾了。这人的气性几时这般大了,两个月不见,回来就要甩脸子。
她本当江映华小打小闹,有些失落的灰溜溜离去,等着人消气。可她等来的,是禁军围了她的殿阁。翌日的小朝议,便有言官弹劾,河阳郡主入凉谈判,曾与使团脱离音讯数日,该当彻查。陛下大手一挥便允准,颜皖知直接被“请”进了掖庭狱。
没人来查她,没人来审她,倒是日日酒肉不断。那日听得关她的缘由,颜皖知便已经了然,做戏做全套,江映华真狠,都不提前知会她一声,这也算是公报私仇了。
大半个月过去,此间消息传扬出去许久,被人添油加醋的,说得好似大楚与西凉刚刚达成的合约岌岌可危。江映华故意遣人放风,让人造谣执掌中书的昭王与陛下政见相左,朝中乌烟瘴气,内斗不止,众人皆以为,西凉郡主该是命悬一线。
风言风语愈发邪乎,远在豫州深山里的嘉陵王本将信将疑,可天长日久的,他真当江映华是个骄横的纨绔,中了他先前的离间之计,一对儿深情鸳鸯为了家国大义反目成仇了。是以他再次蠢蠢欲动的派亲信往西凉探听虚实,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来。
江映华本还摸不到他藏身的具体位置,只囫囵知晓个大概。接连十余日豫州的一处道观里,频繁有陌生的人进进出出,吸引了秘司的注意,暗中监视,顺藤摸瓜,直到派出去的探子紧跟细作一路西行,才确定了此处是贼人的老巢。
江映华得到消息后,秘密调集了三千兵马分了数批入境,将人围了个严丝合缝。布局妥当后,她才志得意满的去了掖庭狱,看那肥了一圈儿的白嫩仓鼠——颜皖知。
“郡主的心胸当真宽广,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胃口还能如此好,将自己喂了个珠圆玉润,下颌丰满。”江映华立在栏杆外,抬手摆弄着钥匙,甚是畅快的出言调侃。
“有些人狭隘阴损,小肚鸡肠,为了互相中和,我只得大度一些。况且若她存心难为我,我偏不叫人如愿。”颜皖知盘腿坐着,一边是茶盏,一边是名帖,手握毛笔临摹,真是自在安闲。
江映华一把将钥匙顺着缝隙丢向了颜皖知的额头处,没好气的道:“滚出来,两刻后换了朝服,随我上朝去,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颜皖知闪身便躲,气呼呼的剜了江映华一眼,“戳瞎了你得照顾我一辈子,没轻没重的。”嘴上虽是抱怨,身子却甚是实诚的捡起钥匙,自己捅开了牢门,闪身便出来了。
望见不远处婢子捧着的紫色朝服,颜皖知分外诧异,迷茫的望向江映华,“这是何意?我升官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江映华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左右此处无人,就在这换了吧。一会儿入大殿压着点脑袋,坐牢坐胖了,非让人笑掉大牙。”
颜皖知翻了个白眼,谁让江映华日日派人送来一堆不重样的吃食,还有人看着她吃。吃得多又不能四下走动,可不都变成了软嘟嘟的肥肉。
二人一道入殿上朝,朝议上颁布了数道诏敕。一是为嘉义侯阖府昭雪,追赠太尉,追封襄国公;二是进颜皖知为正三品门下侍郎,位列副相;三是为缉捕谋逆乱党嘉陵王及其党羽。三诏齐发,朝野哗然。
既颠覆了先帝的成断,更颠覆了朝臣对嘉陵王的认知。而一夕间颜皖知拜相,之前的谣言不攻自破,百官上下暗道江映华的手段深沉,俱是胆战心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嘉陵王措手不及。穷途末路的人尚未反应过来如何败在了江映华这个小丫头的手里,朝中兵马早已将人围拢。见大势已去,他还存了侥幸,当御前朱砂的毒未曾被觉察,癫狂的笑着,意图引火自焚。江映华断然不会给人这样的机会,秘司影卫悉数蛰伏在此,从火场中将人生擒,押解回京。
至于那个供墨的皇商,在缉捕嘉陵王的同时,便已经被秘司监视。等嘉陵王收网,那人也一并被送入了刑部。
兵不血刃地瓦解了一场潜在的祸乱,江映华正欲松一口气。嘉陵王移送殿前禁卫的当晚,她和颜皖知正在广元殿把酒言欢,忽而,小黄门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被殿门磕绊了去,直接趴在地上道:“殿下,陛下急召,您快些随奴前去吧。”
闻言,江映华与颜皖知对视一眼,手中的酒都洒出了三成,没来由的心慌气短。颜皖知紧紧握着她的手,“我与你同去。”
二人一路疾走入了承明殿,前后脚的功夫,太后也赶了来。头发银白的老内侍立在殿内,朝着江映华拱手:“殿下,进去吧。”
话音方落,赢枫自里间出来,眼眶通红一片。她朝着内侍耳语几句,又有几个小黄门匆匆出去传旨。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安静却又诡异的氛围,江映华从前经历过一次。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颜皖知的手,跟着老人家入了里间。
床榻上帷帐与锦被显得臃肿,陛下无力的窝在里头,面容憔悴,呼吸的频次甚是急促。江映华快步上前,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为何几日前还好好的人,一瞬间便丢了魂一般的苍老虚弱。
陛下无力的转眸,眼里涔着笑,轻声道:“华儿,过来,离得近些,我看不清你。”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直接在脚踏前坐下来,像汇报战果一般的,小嘴巴巴的,“嘉陵王已经在卫戍候审了,明日,明日等他招供了,您亲自发落可好?人证物证都有了,此番他定然万劫不复,臭名千古,纵是身后也无颜见先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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