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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罚?梁鹤深强撑到现在,早就站不住了,听到这个词后,手杖都抖起来了。
田俊杰见状,不敢大意,生怕那棍子劈头盖脸砸师兄脑门上,他走来两步,把另一半的妹宝也挡住了,语气诚恳:“妹宝叔叔,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蜀绣传承人丁映的弟子,也是北城大的学生,妹宝也是经过甄别,才确定我们不是坏人,继而聊到专业,她不是还在读书吗?我们呢,就斗胆自荐,兴之所至,忽略了时间,实在是我们考虑不周!”
“还请您见谅,不要太过指责妹宝。”田俊杰和颜悦色,微微鞠躬。
这人倒是比秦淮远懂礼貌得多,梁鹤深严肃神情稍有缓和,视线绕开两个保镖,看向地上的妹宝:“起来。”
秦淮远转身去拉她,妹宝颤颤抖抖地站起来,秦淮远又弯腰下去给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小声问:“疼不疼啊?”
妹宝咬着唇,摇了摇头。
“手机呢?还有电吗?”梁鹤深疲惫至极,挪步都艰难,“给乔舟打电话,让他来北城大东门。”
妹宝赶紧摸出手机。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的秦槐云皱眉起身,一边往这边跑,一边脱下外套,人走近,衣服也扣在了妹宝肩头:“你身体不舒服?走,去烧烤店用厕所。”
妹宝神色一慌,下意识往身后看,再看梁鹤深。
“去。”他面无表情的,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机,冰冷的目光掠过她潮湿的脸庞,撇开脸,继续和乔舟讲电话,冷声冷调的。
妹宝在几人的簇拥下离开,期间频频回头。
见梁鹤深挪动步子,艰难而缓慢地走到树后,那里有一堵灰败斑驳的老墙,里面圈着什么看不清楚,全然是浑浊不清的一片,再往后,昼夜通明的绚烂霓虹,把就近的这片夜色衬出颓靡的稀薄之感。
再看那方景色里唯一的一道影,他有着宽阔挺拔的脊梁,步伐沉、僵硬,能让人一眼察觉端倪,他走到那堵老墙
前,轻轻倚靠了上去。
明明是比霓虹还璀璨的人,如今却和那堵老墙一样,颓然而孤寂,好像晃一晃就要倒塌。
其余三个人,六只眼睛,顺着妹宝的目光望过去,结论很快得出:一表人才的英年才俊,但腿脚不利。
可惜了。
“疼,揉揉”
人找到了,风波还没过去。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梁鹤深如死面色下藏匿有怎样的滔天怒气,他这种性格的人就是这样,说得好听叫不苟言笑,说得不好听就叫迟钝拧巴。
断腿那会儿就是,如山的负压和痛苦,沉甸甸堆积在心,堆到最后满目疮痍,无路可走。
现在,车内沉默着,淡薄的檀木香浮动在干燥的暖气中。
周凛把音乐打开,一首粤语歌,旋律好听,但叽里呱啦的,周凛和萧晓洋两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中老年人根本听不懂,妹宝能听懂——“因为我坚强到利用自己的痛心,转换成爱心,抵我对她操心,已记不起我也有权利爱人……”
旋律之下,妹宝稍稍侧脸,看见梁鹤深冰冷的脸庞,薄唇紧抿,干巴巴的,额头青筋隐约浮现,凶巴巴的。
车内飘荡起更加浓重的威压和死气,仿佛这辆车不是开回南苑小榭,而是开去火葬场,开去十八层地狱。
还不如让审判来得更猛烈些,像爷爷那样,不管哪个孩子犯错,都是家法伺候:黄金棍、跪祠堂、抄书,背疼、膝盖疼、手腕疼,但疼过也就风平浪静。
回家的路变得无比漫长,妹宝挪了挪屁股,坐立难安,两只手最后交叠起来,饶是拘谨地贴于小腹。
“不舒服?”他终于肯说话了,然而视线还是落在窗外。
“不是,我……”妹宝声音渺渺,又被音乐声盖住——“谁人曾介意我也不好受,为我出头碰过我……”
“叮!”萧晓洋伸手过去,关掉了音乐,回眸笑笑,“太太,您继续,继续……”
“乖乖认错,好好道歉”八个字自然是没说出来,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妹宝低下头,抠抠手指:“世叔,我错……”
“除了烧烤,还吃了什么?”
“奶茶、泡芙……”冰淇淋实在是不敢说。
“奶茶,是热的还是凉的?”
“不凉。”言下之意也不热。
梁鹤深抬起胳膊,撑在窗沿,指腹重重地摁了摁眉心。
怀里,手机叮响一声,他拿出来看,只一眼,手腕一翻丢给妹宝:“你的保镖来问候你了。”
“……”妹宝一脸讪讪,先拾起手机看,啪啪回消息:秦师兄,我没事,马上到家了,谢谢你和大家的关心。
再放回座椅,小心翼翼挪过去,声音弱弱的:“世叔,他不是保镖。”
梁鹤深猛地扭头,破天荒的一个瞪眼动作,但满腔怒气无从发泄,无可奈何之下仅仅只是叹了口气。
-
三楼,一面长达八米的落地大窗,视线无所遮挡,稍一抬头,就能瞧见天际那轮月,扁圆的,被云絮遮掩了几分。
这夜的天色有种让人沉溺进去便挣脱不出的压抑。
房门被轻轻推开,妹宝抱着枕头悄声进来。
偌大的卧室没开灯,也没拉窗帘,月色虽然寡淡冷清,但朦胧光线漫进室内,也足够把视线照亮。
似乎想到有这一出,梁鹤深背倚床头,全然没有睡意。
说不好是什么心态,想赌赌看她会不会来,还敢不敢来。
来了如何?不来如何?他这锐利的思维、活络的脑袋,变得乱七八糟、一无是处,竟好像想不到那么彻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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