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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起刀落,施令黛将男子撂倒,熟练地翻出了他的粮食,揉成小粒后,喂给了怀中的妹妹。
妹妹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乖巧地躺在他的怀里。施令黛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
往西跑,是水神的地盘。水神正在下界大搞人祭。施令黛斜靠在树边,冷眼看着行路的流民。
他隐去气息,想要贴近偷袭,面前突然闪过一道冷刃。
来人身姿轻盈,绝非寻常侠客,剑眉星目,讽刺道:“怎么,哪里来的野狗。敢偷袭我的人?”
施令黛俯身一望,兵刃抵在自己咽喉,果断道:“……哥哥饶命。”
问情一愣,手下却毫不留情,“从哪边逃来的?”
施令黛打量他,在他眉眼中依稀望出了几分长厌君少年气的影子,心中一动,“从西边来,向东边跑。一路上是昭明太子庙、酒神祠堂、那群和尚的秃驴山。”
问情打消了几分怀疑,“见没见过施家人,得没得病?”
施令黛道:“没见过。你说的是□□腐烂那个病吗?我记得施家人说过会自己好的。”
“放屁,根本没法治。”问情眉心一跳,差点骂出来,手上刀终于放下,“小子,离我们远点,听见了吗?要是再打我们主意,小心我杀了你。”
施令黛瞧着这人武功非凡,便道:“你们要去施家抢粮吗?”
我家已经被上一波流民抢干净了,施令黛似笑非笑地想着,你们去了,恐怕什么也没有了。
问情收回刀,刀鞘尽显寒芒,利索道:“抢粮做什么,不过就是问个清楚明白。不跟你废话,我走了。”
施令黛颇为意外,“你往旁边小道走,你带着一堆老弱妇孺,走大道这不傻傻等着人抢吗?”
问情道:“就是因为老弱妇孺才走大道的。这样别的老弱妇孺看见了,才会跟着我们一起走,不然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施令黛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嘲讽地勾起了唇角,“你真是圣人。那祝圣人哥哥一路平安到施家。”
问情本来想说什么,眼睛一扫,看到了他怀中的孩子,反而摇头离开了。
短暂相逢,施令黛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反而拿出了腕间的红线。
黑夜如潮水般弥漫而来,他已经饿得面黄肌瘦,将残破不堪的红绳贴近心脏。
厌帝,他将奔波一路的疲乏全部卸下,难以言喻地埋怨与不甘涌上心头。
施令黛轻轻叹息一声,像看着月亮一般小心翼翼又责备。
你怎么就死了?厌帝。你要是不死,我可以天天见到你,我们一家人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厌帝。
他将不见磨损的红绳放入怀中,正中心脏暖过令牌,是施家人永恒不变的信仰,亦是死亡之外对生的渴望。
我会活下去的。他想到。
施令黛走到水神城的时候,才知道穷途末路是什么滋味。
他的唇瓣已经裂开了,哑着嗓子道:“求你们让我进去。”
守城人将剑拔出,剑光凛然傲慢,“要想进城,就给蛟君大人祭祀。活人三。幼子无论死活,拿出来一个就好。拿不出的滚蛋!”
施令黛闷哼一声,气到极致却低下头,祈求道:“我是酒神信徒……厌帝曾庇护的施家人,你们问问水神君,他是厌帝亲眷,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守城人啐了一口唾沫,“施家人?早死干净了,一把烈火都烧光家了。难道你是地里爬出来的?就算你真是,也必须要搞生祭。滚开!”
要是当年,你们还敢这么对我说话?施令黛额间青筋一冒,抹掉脸上唾沫,恨意顿起,却笑道:“好,三人一幼子,祭祀给溯珏二君。我知道了。”
他转身向回路走去,行商特有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越是靠近水神城池的附近,危险和机会越多。
施令黛隐去气息,习惯性俯下身子,正好藏入密林中。他单膝下跪,整个人绷紧,像训练有素的猎犬,等待一个一击致胜的机会。
树林中有一阵风吹过,施令黛动了动耳朵,眼睛眯了起来。
来人了。
温热的呼吸吐在掌心,施令黛顷刻间扑上去,树林中亮出一道寒光,他压住对方的喉咙,指尖用力扣到泛白,“闭嘴!敢出声就杀了你。”
老人瞪大了眼睛,呜咽了两声,“我——”
施令黛将人打昏,压在脚下,继续等着下一个。
下一个是一个姑娘,看起来饿得不久,应该还有余力反抗。施令黛欺软怕硬,从不跟这种人起冲突,反而屏住呼吸藏起来。
他抓到夜半,终于凑齐了三个活人,暂时上缴上去。
守城吏终于正眼看他了,道:“一天时间,能找这么多人?”
施令黛擦了擦脸,“嗯。乱世不好找幼子,你等我明天继续找。”
守城吏愣了一下,“你怀里那个不是吗?”
施令黛眉心一跳,吼道:“不是!”
他情绪过激,缓了一口气,“她不是祭品,她是我妹妹。”
守城吏扫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面色古怪,“……这不都已经死了吗?”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施令黛,伸手扒开少年人怀中的孩子,上面是盘旋着苍蝇与蛆虫的臭肉。孩子旁边还放着一堆碾好的粮食,细心放在骨头旁边。
施令黛冷着脸打开他的手,“她只是闲这里闷,这里不比家里,没那么多玩意儿。她当然不说话了。”
守城吏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毛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守城吏等他踉跄着走了,对旁边人道:“这小子是个能成事的,折在这里就亏了。老规矩,去找两个人,给他三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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