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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交待中京指使你的人,朕可留你一条活路。”
李铁塔目中一亮,又飞速熄灭,苦道,“这个当真不能知道。我若知道——早早交待,也不至于判了斩首呀。”
姜敏其实已经大致猜到底里,便站起来,“自然有人带你去认人——你擦亮眼便是。”便出黑牢,到狱外道,“押了这厮往辅政院林奔府上,自大管事往下,一直到洒扫侍人,一个不许漏,命他逐一认人。”
“是。”
姜敏盯着白花花的日头,“去传林奔,命他即刻往南书房陛见。”停一时又道,“你带一支小队去传——如遇反抗,捆了押来,朕要活的。”
内禁卫一凛,垂首道,“臣遵旨。”
姜敏出了郊狱,马不停蹄往南书房去。魏钟早等在南书房阶下,看见皇帝迎上去,“昨日出入内外宫禁人等名册已经梳理清白。因是大朝,诸阁诸部诸王相都曾入昭阳殿。臣问过职守外御城禁卫,殿下回京叩门是丑初,丑中同魏相一同走。臣便往前后各查了两个时辰,因为已是深夜,宫门下钥,入宫禁者没有,只有两位大人深夜出宫,再就是卯初时分臣和刘相到得外御城门。除此之外,外御城别无旁人经过叩门。”
“深夜出宫是谁?”
魏钟紧张地抿一抿唇,“户部郭尚书,和辅政院林相。”
有人
魏钟一段话说完,见皇帝只垂首沉吟不语,“陛下,臣去传二位大人即刻御前回话?”
“郭明玉奉旨清理入冬北境军花销,非止昨日,已是忙了小半月——不必传她。”姜敏道,“林奔朕已命人去传,再过上一时怕该到了。”
魏钟一句“陛下为何传林相”到口边又咽回去,他同林奔同出王府,多少有点交情,便出言缓和,“臣审问时听值守禁卫言语,殿下回宫时神色甚是恍惚,殿下连日身上不好,说不得病中昏晕,再找一时应能——”
“你是说秦王病得昏在中京闹市无人看见?”姜敏勃然大怒,抬手叩在案上,“啪”地一声大响,“这满城的人难道都没长眼睛?朕命你跟随秦王,你都做了些什么?说这些难道还想脱罪?”
魏钟唬得脸发白,扑地跪下,“臣万死。臣一时糊涂,恐怕问礼不成耽误下月大礼,揪着虞氏老儿回去问卜,再出来时才知殿下走了——臣纵马苦追一路,不知是马匹不济还是道路不对,怎么都追不上殿下——臣有罪,臣万死。”
“你确实有大罪。”姜敏冷笑,“姓虞的一族老少不乐意罢了,皇家难道要哀求他们?少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指着他骂,“好糊涂的东西。”
魏钟心知大祸临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字不敢多言语。君臣二人一个坐一个跪,俱各无言。不一时内禁卫走来回话,“陛下,林相奉旨任茂州都督,今日天不亮便从中通门出京了。”
姜敏腾地站起来,“带着谁?”
“回陛下,林相一人出京t,只带着个书童,各自乘马出去的。”好内禁卫道,“因为林相有旨意,又无车骑行装,中通门御林军便放他去了。”
姜敏咬牙恨道,“去追。”
魏钟终于见着将功补过的机会,立刻站起来,“臣亲自带人去追,必带活口回来。”
“速去。”姜敏摆手,又命,“来人,命内禁卫围住林奔府邸——现在就搜。”
“是。”
看眼下情状,虞暨多半就落在林奔手里,如今林奔独自出京,虞暨只怕已经遭他暗害——姜敏只觉一颗心突突直跳,站不得,坐不得,原地走了四五十遍,一时竟无可施之计。
总算捱到近午时,郊狱当差的内禁卫走来缴旨——李铁塔指认了林奔府上内务掌事,一个叫林肃中年人。便是他受林奔指使,安排李铁塔等众冒充山匪,暗里处置被皇帝暂时放过的废帝旧臣,和朝里同林奔不睦的大臣。
怪道的当日不等皇帝旨意,都去奉承林奔“相王”——酷吏做到这般田地,敢不奉承他的,只怕都被他暗暗打杀了。
姜敏恨得牙痒痒,冷静思索一时,命人,“林府上下所有人等一例羁押,分开来审,每个都要审——令其交待林奔平日常去的地界,不为外人知的私宅,妾室外宅,并私藏财物的去处。每个人都要交待所知——不许有遗漏,得了地界列了单子让薛焱带人按单子搜。”
“是。”
时辰走得飞快,不一时日影西斜,天已尽黑,再一时更漏声起——子时了。距离虞暨失踪,已有一日。依魏钟说法,那厮自那夜出京回去便病倒,捱了五日路程,在虞氏宗祠受了一日气,狂奔两日回京——再寻不到,即便林奔不曾动手,只怕也难有生机。
但愿能快点,再快点。
可若万一是她完全想错了——根本不是林奔,害那厮的另有其人,比如恰巧夜行的破落户,做的劫财杀人勾当——便全完了。此时走错的道路,浪费的时辰,全是那厮的催命符。
不对,还是林奔。林奔跟随自己多年,从来恃宠生骄目中无人,去茂州的事,她虽说的即刻就走,却做好叫他百般粘牙纠缠的预备——这次这么听话,不等收拾行装,天不亮就简从出京,必有蹊跷。
可是虞暨丑时回京,林奔应不知此事,他过了快一个时辰才出外御城,为何竟骤然遭遇?
姜敏不能克制脑中沸水开锅一样的胡思乱想,僵坐着,紧张地拈着棋盒里冰冷的白玉棋子,静室里哗啦啦一片响,搅得人心烦意乱。
徐萃在旁劝慰,“奴婢听着,陛下所虑已是万无一失,必有消息,陛下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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