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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个满面阴霾地开车,另一个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话虽如此,汽车还是照着裴野说的,乘着夜幕向附属医院的方向驶去。
数分钟后。
别院外轮胎在车道上刺耳的摩擦声惊醒了打瞌睡的卫兵,看见是那辆眼熟的库里南,撇了撇嘴,继续在岗亭里埋头补眠。
客厅里的傅声似乎同样听到外面的动静,只当是今天裴野来得急,翻书页的手顿了顿,继续动作。
“你是说,小声他就在这栋别墅里?直接推门就能进去吗?”
一声短促的叫喊,傅声不禁停笔,抬头向窗外望去,不由得狠狠一怔,猛地起身,书本啪的掉在地毯上。
“二哥……”傅声的嘴唇颤抖起来,看着跑进门口的赵皖江,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终于忍不住跑过去拉开门,冲到院内。
“二哥!”
“小声?!”
下车之后赵皖江压根没管岗亭的卫兵,径直走向前,见傅声从客厅跑出来,目光一震,连忙张开双臂抱住冲过来的人,“真的是你!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政变之后我一直担心咱们组的兄弟,担心你和嫂子的安危,”傅声的声音颤抖,“二哥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是怎么从机场活下来的?”
两个人简单却用力地抱了一下便分开,赵皖江这才往后指了指:“是裴野那坏小子救了我,带我来见你的。”
傅声喉咙一哽,顺着指的方向看去:“裴野……?”
窗外停着的库里南副驾驶一侧,裴野正耷拉着伤臂虚弱地靠着车门,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傅声。
原本看到青年见到赵皖江时激动得连自己都忽略了,他心里还有些发酸,可与傅声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所有的委屈与不满又都没出息地烟消云散了。
看到傅声震惊得紧缩的瞳孔,裴野捂着胳膊,忍痛宽慰一笑:
“声哥你看,我做到了……”
他想往前一步离自己的心上人再近一些,冷不防脚下一滑,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时,裴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楼属于傅声的那间卧室里。
失血过多导致身体灌铅一般沉重,一开始裴野的肌肉像是不听使唤,眼睛睁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听见床边有人在说话,却仿佛置身于水下,听得不真切:
“……幸亏你二哥我当年认真听过培训,你看你这心理素质,手哆嗦成这样子怎么清创啊。”
我的声哥才不是心理素质差呢,裴野心里下意识反驳。他是病了,控制不了手抖……
“二哥,这伤会落下毛病吗?他才二十一岁,往后难不成——”
“没啥大事,就是注意休养呗,别着凉,否则阴天下雨也得难受一阵。”
他困得想继续睡上一觉,忽然听到赵皖江呵呵的笑声:
“小声啊,刚刚裴野在车上和我也简单说了说情况,这小子真是蔫儿坏,一开始恨得我牙痒痒,真想把他脑袋都打开花!不过看样子,我能狠下心揍他,你怕是也舍不得了。”
“我——”傅声的嗓音里掺杂了几分慌乱,“我是不想欠他人情……”
“你这好弟弟看样子是有几分诚心悔过的,”赵皖江拍拍傅声的肩膀,“不过放心啊,二哥永远站在你这边,裴野在我这还有待考察呢,你可别太快就放过他啊。”
裴野费力地睁开眼,层层人影逐渐重叠合一,屋里赵皖江率先喊了一声“醒了”,下一秒他察觉到床边塌陷的重量一轻,傅声立刻从床头起身。
“感觉怎么样?”赵皖江问,“头晕不晕?”
裴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下意识动了动包扎好的伤臂,瞬间疼得哎唷一声,床边的傅声亦是一激灵,下意识想掀开被子看看,腰弯下一半却顿住了,别开视线。
裴野艰难地偏过头,没有去看傅声,反而先望向赵皖江:
“我睡了多久?”
“也没很久,现在刚过半夜。岗亭那卫兵就是个摆设,天亮之前我有的是办法绕开他,顺便带你一起出去。”
裴野疲惫地长出口气,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撑着身子试图坐起来:“二哥,这别院附近没有监控,除了胡杨很少有人来检查,以后有事我们就可以在这儿碰头,卫兵的事你甭管……唔……”
另外半边身子早也没了力气,他曲着手肘怎么也支不住沉重的身躯,眼看就要倒下,忽然被一双手眼疾手快地搀住:
“小心点!”
被扶着靠在床头的那一刻,床上床下两个人都愣了。
目光短暂地交汇,又如触电般弹开,傅声懊恼地抽回手,后退半步。裴野这次再也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傅声,却还是一言不发。
赵皖江的目光在尴尬的俩人间轮转一番,欲言又止。
“我去,做点吃的。”
撂下一句话,傅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卧室,甚至忘了带上房门。
见裴野的目光还紧紧追随着傅声的背影,赵皖江失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看看,把你哥都吓跑了。”
裴野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来。
赵皖江说着说着又皱眉:“当年傅局和我交代过小声的病,让我多关照他,你跟在他身边七年,应该也早就知道这事。”
“要不是当了警察,他这病再怎么小心娇养着都不为过。现在落到新党人手里,就算小声不肯讲,我也知道他一定受了不少磋磨,说不定已经发病了……唉,你这小混球,真是造孽……”
裴野低低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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