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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野面不改色,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硬着头皮说了声“喂”,眼睛不敢去看办公桌后俞杰的表情,生怕露馅。
就在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只听见扬声器中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长腔拖调的青年男声:
“这个时间,不和中部战区那边谈事,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是如假包换的裴初的声音。
裴野的脊梁骨顿时一节一节僵住,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收紧。对面的俞杰不觉异常,把手一伸:
“电话给我。”
裴野条件反射地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俞杰,喉结滚了滚,默默把手机交出去。
他看着俞杰把手机拿过来,露出笑脸:
“参谋长同志你好,是我啊,中部战区俞杰。”
“哦,俞少将啊。”
理智告诉他说话的人不可能是裴初,可电话里传出的却是对方货真价实的声线,裴野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然而他并不知道,另一边的别院内。
赵皖江张大嘴巴,无声地做了个“我靠”的口型,眼睁睁看着傅声熟练地点开电脑上不知何时调出来的变声软件,身子向后靠在椅背里,把耳麦凑到唇边。
下一秒,一个低沉的男声透过波动的电流传出:
“看来您现在正和我的警卫员在一起。有什么事吗?”
赵皖江眼看着傅声双唇一张一合,可无论是发出的声音还是骤然间改变的傲慢语气都与平时的傅声有着天壤之别,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不等他消化这不适感,画面里俞杰略一皱眉:
“参谋长同志,你的人说要把那个姓韩的特警接回你们那边去,是有了什么变故吗?为什么之前从来没人提前通知战区驻办处?”
多年的周旋对垒使得对老对手的模仿几乎信手拈来,傅声肩膀微沉,用裴初的声音从容道:
“这个人掌握着组织需要的情报,主席点名需要他的口供,昨天开会临时决定的。”
他又改换成两腿交叠的坐姿,随口唤了一个警卫员的名字,阴恻恻一笑:“我让你去给俞少将传达消息,你是怎么说的?连这点事还需要人家俞少将亲自向我询问?”
这会功夫裴野已经反应过来是傅声开着变声器在说话,可傅声模仿得实在过于惟妙惟肖,尤其是这语调,瞬间让他生理性的反胃,联想到傅声顶着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发出裴初的声音,他差点浑身汗毛倒竖。
“问你话呢,”电话里“裴初”慢悠悠催促——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敌人,就连裴初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傅声都学得和本人一模一样,“怎么这么简单的差事都做不好?”
裴野回过神,配合地摆出一副羞愧的样子:“抱歉参谋长,属下办事不力……”
俞杰看了裴野两眼,转头对电话里笑道:
“不要紧,裴参谋长,只是我个人有点小疑问罢了,和你的警卫员没有关系。贵党主席的电视辩论准备得怎么样了?”
傅声脸不红心不跳地用着裴初的口吻回答:“多谢关心,现在准备得还算顺利,团队内部该收集的资料快准备齐全了……也正因为如此,主席现在急需要从这警察口中知道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
“俞少将,你觉得知道得太多是会有好处还是坏处?”
傅声问。这一句反问几乎像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步,仿佛电话那头不是傅声在模仿自己亲哥,而是傅声被鬼上身了。
明明刚入秋,裴野此刻却觉着身上哪里都冷嗖嗖的。俞杰脸色有些不悦,似乎想说什么,可傅声很懂得裴初谈判的套路,不客气地打断他:
“俞少将,我知道交一个人出来对你们影响不大,不过我们主席也是信守承诺的人,让兄弟吃亏的事组织断然不会做……这韩家财力雄厚,他被关押至今,家里一定托关系找上来不少次,许诺给你们的赎金应该不少吧?”
俞杰嘴唇动了动,冷笑:“原来贵党还记着这码事。”
“这是自然,”别院里傅声语气不变,眼底却划过一抹讽刺的笑,“为了替我们关住这个警察,您那边可抵抗住了不少诱惑。”
“我们主席也了解这个情况,他老人家的意思是等到审讯结束后,人原原本本送还给你们,到时你们中部战区自行联系韩家,该交赎金的交赎金,该放人的放人。至于这笔钱,组织不会过问,俞少将自行处置。”
俞杰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又生生按捺住。
“……裴参谋长,我们是不是曾经接触过?”他没有表态,反而问了个貌似无关紧要的问题,“策划机场行动的时候我记得你也在,对么?”
裴野心道不好,随后听到电话里“裴初”不咸不淡道:
“当然,当初不正是您在主席对特警局的人一筹莫展时献计献策的吗?如果不是您及时出现,说不定当时我都已经要劝动主席放弃这个念头了。”
假裴初的声音对答如流,裴野却倏地怔在当场。
能说出这些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实情,俞杰的最后一点疑虑恐怕也打消了。
可傅声是怎么知道内幕的?
“好吧,我就说我怎么对你的声音有印象,看来不是我记错。”俞杰表情稍有缓和,“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你了,裴参谋长,再会。”
“多谢您配合工作,俞少将,”即便说着这种客套话,傅声依然不忘保持裴初慵懒的语调,“再会。”
挂断电话,裴野拿回手机,揪着的五脏六腑方才稍微放松下来几分。他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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