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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问题?”腓特烈问,他大致理解了小埃莉诺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并不认同,“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们是女继承人,我的祖母和母亲也是,女继承人带给丈夫财富和领地,丈夫同样有义务弥补她们身为女性的劣势,权利和义务本就不是完全割离,而且”他顿了顿,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似乎发生了变化,他用一种非常傲慢乃至不屑的语气道,“你根本不了解我们在东方经历了什么,你只是她的堂姐,她的潜在竞争者,但我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我们还有漫长的一生可以互相支持和陪伴,她爱我,信任我,你大可不必用你自己那套猜忌和多疑的想法度量我们!”
他的神情很认真,他好像真的站在道德的高度理所当然地指责她,小埃莉诺张大嘴,联系到他的言论,这实在不能不让她觉得讽刺,她自言自语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不,她怎么可能爱别人,她比谁都清楚她的权力有多珍贵,血亲都不值得她信任。”她重新恢复了冷漠,回以同样的高傲和不屑,“我当然不懂你们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从你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过两年有余,你完全具备成为一个危险人物的潜质,你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但你已经在她的领地里滥用权威,她授予了你权力,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在她的领地和封臣面前为所欲为,你的政策或许是正确的,但你的存在在诺曼底的领主会议上就是错误的。”
“她是我的堂妹,我需要忠诚和依靠的君主,但我可没有对你发过誓。你需要明白你的角色,认清你的地位,时时刻刻谨记你在英格兰和诺曼底的权力来源于谁------不要觉得委屈,好似我的警告玷污了你们那神圣的爱情一般,对女继承人而言,爱情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但权力不然。”,
“您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这一天,当贝拉尔德来王宫的露台上看望玛蒂尔达时,他如此感叹道,玛蒂尔达正在翻书,闻言,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盯着自己的腹部,语气仍然冰冷漠然:“并没有好太多。”
怀孕五个月时,她那强烈的怀孕反应确实好了很多,但与此同时,日益沉重的腹部和身体的浮肿酸痛又接踵而来,医生建议她多晒晒太阳,因此侍女们每天都将她扶到露台的躺椅上,大多数时候,她不想动弹,也宁愿休息,随之伴生的是另一种不安,那就是从她继承阿基坦公爵的头衔以后,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处于长时间的脆弱和闲置中,也许比起身体的痛苦,她更受不了她现在无所事事的状态。
“如果您仍然感觉不适,整个西西里的医生都会为您服务,还是说,您现在急需倾诉以宽慰心情,我听说您写了很多信,是给陛下的吗?”
“我写给我妈妈。”她合上书,“而且,我想现在需要关心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他曾经觉得少年时的腓特烈性情古怪,但他的妻子似乎更胜一筹,被这样一次二次地拂扫颜面,他确实多少有些怨气,乃至于开始担心腓特烈如何与她相处,但再看一眼玛蒂尔达,看着她的金发和雪白的裙裾皆被日光笼罩,看上去犹如女神一般,而那斑驳的树影落在她面颊上,又使得她的美丽增加了几分神秘和生动,他叹了口气,觉得他还是应该体谅一下孕妇:“是的,陛下,我的国王又给您寄了信,您要看看吗?”
腓特烈给她写了很多信,最多的时候一天有近十封,大多数时候,她收到的是无意义的情诗,但情诗中往往又夹杂着一些她领地的近况,她只能耐着性子阅读。“他一直这么肉麻吗?”在贝拉尔德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时,他忽然听到玛蒂尔达问他,“痛苦而甜蜜的潮水将我淹没,我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因思念煎熬———他从哪里学会这么多肉麻的词句?”
“从很小的时候,陛下一直对诗歌很感兴趣。”
“他经常写诗吗?”
“当然,这是他表达情感的方式,他向来不喜欢压抑自己。”他对玛蒂尔达说,“陛下很爱您。”
他认为这是在诠释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但玛蒂尔达的表情明显有些震惊,她很快别过头,当她再回过头时,贝拉尔德已经看不出她表情的变化了:“也许吧,如你所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诗,谁能相信他在诗里表达的感情。”她又翻开一页信,“还有一件事,他曾经想过改革西西里的贸易制度吗,用有别于已知成功的所有策略,他想要降低乃至取消关税,转而用贸易收入代替。”
“是的,但这需要国王手中掌握大笔地产和财富,这也是他参加十字军东征的目的,他需要足够的权威来制衡骄横的贵族,如果不是他因为您的缘故选择先去诺曼底,他现在应当正在西西里处理这件事。”
“有了在诺曼底的经验,他再做这样的事会更加得心应手,如果他能够成功,查理大帝建立的封建秩序将像木塔一样被潮水冲垮,但对国王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他能确保他是最大的获利者的话。”谈到有关王国的未来,她的情绪似乎平稳了很多,她再次看向贝拉尔德,“好了,主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需要休息,如果我要给你的国王写信,我有纸和笔。”
“好的。”贝拉尔德说,但离去之前,他还是忍不住道,“但陛下,华丽的词句或许可以模仿,写作的欲望却发自真心,对我的陛下而言,全副心思地投入爱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他来说,信任比爱更加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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