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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念情诗的声音也像一场潮湿的春天,黏腻而深情。
常姞的声音落在寂静的画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且清晰,画室里的人霎时目瞪口呆地看了过来,甚至能听到有人的画笔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们一边叹服着常姞的勇气,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苏莳的神色。
虽然她们私底下一直调侃苏莳是姬圈天菜,但是她们并不确定苏老师是不是女同。
此时的苏莳不会知道——她会永远记住这句情诗,包括记住常姞念情诗时颤抖的声音。这伶仃的言语会变成脱落的鱼鳞,被她的大海择取与收藏。
此时的苏莳听到常姞跟她念情诗后只是有些诧异,眉毛也随之微微一扬。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常姞向来沉默寡言,她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画画,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苏莳确实没想到这个安静怯懦的小姑娘居然有一天会拉住她的衣袖,眼睛湿漉漉地喊她“姐姐”,还在她的耳边念情诗。
苏莳感到不解,手指蜷缩了一下,那只拉住她衣袖的手指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晃动了一下,她低头看着常姞那白皙而纤细的手,眸光微暗。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像羊脂玉般,在一片素净的白中透着时间留下的微黄。
那是一双苏莳很喜欢的手。苏莳的心底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她是个重度手控。
向来淡定自持的苏莳难得看着那只手微微出了神,心脏恍若被羽毛挠动一般发痒。苏莳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双她看见就想抚摸的手。
不过很快,苏莳就敛住了那莫名的思绪,神色依旧淡定而疏离,声音却比平常柔和了几分:“谢谢,祝你的画作和你的情诗一样美丽。”
接着,苏莳再次看向了那只拉住她衣袖的手,出声提醒道:“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下课再来找我。”
说完那句情诗后,虽然常姞的心脏立即就不疼了,但是她的心脏却跳起了一支热烈的拉丁舞,紧张而羞涩的情绪从灵魂蔓延到肌肤,让她的脸颊也随之泛红。
听到苏莳的提醒后,常姞松开了手,浅浅地笑着:“好的,苏老师。”
她的笑带着复杂的喜悦,带着新生的喜悦,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带着第一次勇敢示爱的喜悦……
苏莳发现今天的常姞像是蜕变了一般,她刨除了身上的敏感与自卑,撩起遮住眼睛的刘海,朝着她甜甜地笑着,那双颓靡的厌世眼多了分妩媚的春光。
在她身上,苏莳荒谬地觉得她看到了一个人,跨过半生的泥泞,历经绝望与生死,在时光的恩赐下重新生长了爱的骨肉,重塑了自己破败的灵魂。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也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情。
她多看了常姞的几眼,微微勾起嘴角:“快点画画吧,下课时我要检查。”
身旁的同学看到向来清冷、不苟言笑的苏老师看着常姞浅浅一笑后,像吃到瓜一样半捂着嘴讨论道:“我就说,苏老师绝对,绝对,绝对是女同!”
常姞看着苏莳转身离去的背影,感到很是恍惚,这是两世以来她第一次对苏莳念出了她为苏莳而写的情诗。她曾经以为,那些情诗会随着她的死亡被岁月永恒地埋葬,不会有人看到,不会有人倾听。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此时此刻,她的爱意被倾听到了。
这种感觉如潮水,将常姞托举着,她品尝到爱意被倾听到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她压抑不住地勾起嘴角,拿起画笔,在画纸上描摹起来。
这次苏莳布置的课堂作业是——《画出你眼里的春天》。
常姞眼里的春天太过复杂,她死于初春,又重生在初春,她在初春爱上苏莳,又在初春跟苏莳诉说爱意。
常姞蓦然想起诗人佩索阿的那句:“眼下是春天,我想起了你,内心是完整的。”
是的,她想要去爱一个完整的春天。
常姞在画纸上勾勒出苏莳的侧脸,画纸上的苏莳眼里住着春天的蝴蝶,银色的长发是流动的银河。画里的长发美人悲悯地注视着河流,与自己的倒影四目相对,美丽、神圣得宛若神明阿佛洛狄忒。
临近下课时,苏莳走过来检查常姞的画作,看到常姞的画作后,她有些意外地看向常姞:“常姞,可以解释一下你画的春天吗?”
常姞放下画笔,偏头一笑,她那一张厌世脸在一瞬间柔和起来,红色的泪痣在阳光的照射下像闪烁的蝶翼。
她看着苏莳说:“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只有一个答案。”
许是有了第一次的尝试,第二次的尝试也就变得那么顺其自然。常姞顿了一下,继续说:“那就是……苏老师,你就是我的春天。”
话音刚落,画室的铃声就响了,但这不妨碍画室里有着不被干扰的寂静,同学们的眼神惊愕地交汇着,最终聚焦到常姞和苏莳身上。
离常姞最近的那个女同学尤珂再次将画笔掉落在地,并悄咪咪地朝着常姞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苏莳今天在课堂上第二次被常姞表白了。
她的神情不禁冷峻起来,修长纤细的手指敲了敲常姞的画板,示意道:“其她人下课,常姞,你跟我出来一下。”
苏莳带常姞走到没有人的走廊处,随后倚靠在栏杆上,很是认真地看着常姞:“常同学,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祝福你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其次,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但这是你的个人爱好,我也无权干涉。你当然可以对我坦露爱意,只是不应该在我的课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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