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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打水的位置离房子大约两百米的距离,对于还不能很好地驯化双腿的白钰来说,太远了,去不了。不过她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可以派自己的“眼线”去。
“我快去快回!”说完,长晓提着装柴、装水、装东西一体的水桶跑出家门,下午的阳光将她小鹿一样灵动的身影拉得很长。
女孩不动的时候像只乖软的兔子,动起来了就像鹿,跑得可快可欢畅。
潜伏在地底的菌丝跟上,甚至是领先一步。
这片土地本来就是白钰的地盘,要在地里和地表做些什么,太容易了。
一只正在晒太阳的红蝽前脚还趴在树根上,后脚就不见了,然后它的同伴也接连消失。
一只黄色的方斑瓢虫展翅飞起,却在腾空的那一刹那,被几根细小的菌丝缠住,动弹不得,然后“咻”的一下,也不见了。
一只长着棕黑色的翅膀、翅膀末端拖着长长的“尾巴”的蝴蝶飞得倒快,不过飞去的方向不对,也被菌丝缠住……
聪明的是那只擅长拟态的竹节虫,感受到气氛变得肃杀以后,当机立断把自己摔在地上,截断了一部分肢体,剩下的赶紧跑。
它截断的部分也被随之而赶来的“菌丝”大军吃掉,不过主体跑得快,顺利地逃出升天。
杀气,杀气,有杀气。很重的杀气。而且它们不是一个量级的。
很多昆虫根据本能逃窜,但也只有跑得够快、跑对了方向才有用,因为白钰清理它们的要义是——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屋里、屋外,只要是长晓会遇到的,她都会清理。
识相的就赶紧跑。
不识相的,她就用菌丝一只一只地缠住,拖向地里——这两天她吃得太饱,没什么食欲,要造福一下地里的其他菌菇和植物。
屋里这些小的,什么席虫螨虫蚊子,白钰懒得拖了,当场就分解了。长晓不在,她不需要那么文雅,从她身体里钻出的菌丝像一张网一样将这栋瓦房里的所有空气都过滤一遍。过滤完之后,清新舒爽,再无嗡嗡声。
长晓穿过树林时就察觉到了,以前蝶舞蜂喧、红色的虫子聚集的地方,现在一只虫子都看不见了。还有那些窸窣作响,时不时会蹿过一只什么的灌木丛,今天也特别安静。
难道季节变了它们就消失了?
可不对啊,现在还是春季,天也没热起来,它们没理由大规模地迁徙走……
树林里的响动少了,最鲜明的好处就是长晓就不用提醒吊胆了。每次她被这些动静吓到,都要提桶狂奔,有时提回来的还没洒得多。
今天她可以多打点,提着稳稳当当地走着,就可以少跑几趟。
长晓接了水回去,白钰还维持着她离去时的姿势,坐在床沿等她。
“姐姐,我还得去两趟。”长晓主动汇报自己的进度。
“嗯,你慢慢的,别跑太急。”白钰语气柔和道。
一只从屋角逃跑的甲虫被她用菌丝困住,不让它跑向门口。
等长晓走了,这只甲虫的生命也到尽头了。
夜里,等长晓关掉手电躺上床时,体会到了久违的宁静。
今天真的很安静,不管是树林里还是瓦房中,没有烦人的虫子叫,也没有老鼠在房梁上跑动的声音,好像回到了城市,回到了干净整洁的家中……
“长晓,你躺这,我们换个位置。”
“姐姐要躺外面?”
“嗯,我躺外面,你躺里面。”
家里就一张床,为了照顾腿上有伤的白钰,长晓本想让她躺在里面,结果姐姐强烈要求要躺外面,长晓就乖乖地换了位置。
躺下以后,长晓发现了这个位置的奇特,左边是陪了她几天几夜的蘑菇,右边是第二次和她一起睡觉的姐姐。她被两样温柔的东西包围。
月光从屋顶洒下,从那个缺口望出去,刚好能看到一轮明月,而且能看到明月周围光彩柔和的月晕。
包裹她的东西变成三样了。
“长晓,今天你想跟我说的事是什么?”中午吃饭,白钰打断过长晓,现在可以听她讲了。
“我要跟你说说我的处境。”长晓转头,看着白钰。
白钰也侧身,与长晓两双眼睛对着,竖起耳朵来听。
这正是她想了解的。
“我以前……”
说起自己过往的长晓,声音像潺潺流动的溪流,生命也是。白钰想象它从高山上下来,走的一直是一条平滑顺遂的路线,听着听着,就像把长晓的成长路径经历了一遍。
忽然有一处,拐了一个大弯,险些将这条溪流截断。白钰听到长晓的哥哥纪长殷拿刀向长晓的命门劈来之时,暴怒而起,眼睛都要喷火了:“他怎敢伤你!”
感觉到姐姐的怒火要从她的眼窝里冲出,将她们的床、她们的屋子烧个精光,长晓急忙安抚:“他没砍到我,赵叔帮我挡了下来。”
提到赵叔,长晓的眼眶湿润了,因为血淋淋的场面就在眼前。
白钰心疼地用手擦去长晓眼眶上的泪,继而将她的脸捧在手里,熄了一些怒火,放缓声音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赵叔的女儿,小曼姐,开车带我离开。在车上,我用小曼姐的电话给泠音姐打了一通电话,问她能不能帮我……”
“多亏了泠音姐,我才有这条生路。”
泠音姐交代过,外头的事摆平后,她会派人来接自己,在此之前,她都要在这座山里躲着。
倘若被她哥哥知道了下落,找到这里,她的小命就不保了,所以长晓自从进了山,就没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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