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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敛正在系护腕的皮绳骤然勒紧,在肌肤上压出红痕。
他转身时带翻案头凉透的茶盏,褐色的水渍在宣纸上晕开,像极了贺愿腕间蔓延的淤青。
“又要如何?”宋敛的嗓音里熬着十二分倦意,像是被这人折腾了八百回。
贺愿从层层锦衾中探出半截小臂,霜雪般的肌肤上蜿蜒着黛色瘀痕,恍若白瓷冰裂后渗出的墨纹。
晨光透过茜纱窗棂斜切而下,将那些伤痕割成零落的碎玉:“今日车驾劳烦加……”
他话未说完便偏头闷咳,散落的青丝垂在枕畔。
“乘景!”宋敛突然朝门外厉喝,也不管宋乘景听不听的清,“把我的狐裘垫全铺进马车!”
宋敛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薄薄的晨雾。
贺愿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他微微抬眸,目光透过散乱的发丝,落在宋敛紧绷的侧脸上。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后者的眉间,映出他眼底那一抹难以察觉的焦躁。
宋敛的手指在护腕上无意识地摩挲,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贺愿,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在压抑什么。
“小侯爷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贺愿的声音轻如薄雾,带着几分戏谑:“不过是些旧疾,倒让你费心了。”
宋敛冷笑一声,眸中寒光乍现:“贺公子若是死在我手里,岂不是让贺氏一族蒙羞?”
贺愿抬眸,目光如秋水般平静:“小侯爷多虑了,贺氏一族早已蒙羞,不差这一桩。”
宋敛闻言,眸色一沉,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俯身,玄色衣袍如乌云压顶,几乎要将贺愿整个人笼罩其中:“贺愿,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贺愿不闪不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小侯爷舍不得。”
“就像此刻,您宁愿把床柱给碾碎……”
他的视线落到了宋敛手背上,那下面是已经被内力给撵出裂纹的床柱。
“也不会真的捏断我这把病骨头。”
不等宋敛回答,贺愿已轻轻阖上眼,仿佛疲惫至极。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片近乎透明的脆弱。
宋敛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衣袍翻卷,带起一阵冷冽的白芷气息。
房门重重合上,贺愿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窗棂外渐渐升起的朝阳上。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腕间的瘀痕,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蒙羞……”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啊,有些账,终究是要算的。”
马车再次启程时,宋敛坐在车前,手上转着玉箫,目光冷峻如霜。
贺愿靠在车厢内,手中依旧捧着那卷《玉壶野史》,仿佛外界的纷扰与他无关。
云晚寒坐在他身侧,时不时透过前窗偷瞄一眼宋敛的背影,眼中满是警惕。
“哥哥。”云晚寒压低声音,“宋小侯爷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贺愿翻过一页书卷,淡淡道:“他知道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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