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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毒像是受了某种刺激,在他体内更加肆意地流窜,从五脏六腑蔓延至四肢百骸。所到之处,如烈火燎原,带来阵阵钻心的剧痛。
纵然身体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他却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半句。在他心中,这世上似乎并没有值得他倾诉的人。他早已习惯独自承受一切,将所有的痛苦与秘密深埋心底。
众位将士找到从江,从江憋着那一大口血,同他们奋力抵抗,耗光体力与内力,最后趁着城楼上把守的将士们不注意,爬上城楼,逃到城外。
湳风今日是他优柔寡断,不够狠心,没能完成王爷给他的任务,万万不能让人发现是王爷的命令。
城郊外,冷风如同尖锐的冰刃,肆意地切割着空气,发出瑟瑟的呼啸。天边,鱼肚白悄然破晓,一缕晨曦透过厚重的云层,轻柔地洒落人间。这缕微光迅速晕染开来,将天边的朝霞描绘成红橙交织,如梦如幻。
从江靠在一棵苍劲古老的树下,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才颤抖着双手,扯下黑色面罩。
他的身体、脸部全是密密麻麻的血丝,每扯动一分,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面罩摘下的瞬间,一大口黑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可这原本温暖的光芒,此刻却无情地暴露出他面容的可怖。
血丝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错乱地分布在每一寸苍白如纸的皮肤上,纵横交错,快要将他的脸割裂。他的嘴唇干裂,泛着青紫,眼神空洞而又绝望,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苟延残喘的躯壳,在这绚烂的朝霞与刺骨的冷风中,显得如此孤独而又无助。
他摸了摸脸,想起年少时,第一次鼓足勇气,掀开面纱,让苏仁意看自己的脸。
苏仁意说不在乎一个人的外貌。
从江那时闻言,心中似有温热涌动,长久以来被孤独与痛苦包裹的心,被这一句话悄然撬开一丝缝隙。
他鼓起勇气,凑近苏仁意,轻轻吻了上去,动作里满是小心翼翼。然而,就在双唇触碰的瞬间,苏仁意却像是触电一般,用力推开从江,逃跑前告诉他,“我不喜欢男人。”
自那以后,苏家为苏仁意的终身大事忙碌起来,很快便为他订下一门亲事。
苏仁意像是刻意避开从江,总是行踪飘忽。在各种场合中,与其他女子亲昵嬉笑,举止间满是亲密与暧昧。
从江深知,自己与苏仁意之间,已然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生来就注定只能隐匿于黑夜之中,只能在无人在意的阴暗角落里,偷偷窥视着苏仁意的一举一动。
他的世界,好像失去了所有意义,唯有等待死亡的降临,方可终结这如影随形的痛苦。
每一个夜晚,他在黑暗中默默流泪,任由泪水浸湿面罩,而他的灵魂,也在这漫长的煎熬中,渐渐被腐蚀殆尽。
从小,父母将他视作盛放毒药的药炉,全然不顾他的死活,在他稚嫩的身躯上种下上千百种剧毒。那些毒药,一直在他体内肆意啃噬,带给他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后来他们派年幼的他前去刺杀老王爷。然而,老王爷心怀慈悲,并未痛下杀手,反而选择原谅了他这枚被命运摆弄的可怜棋子。
命运总爱捉弄人。那年,老宸王不慎中了他父母特制的毒药,才被狼群咬死。
王爷得知后,还是选择原谅他。
当年京城人人都笑说,老王爷被人狼群咬死,老王妃被自己的亲儿子吃死,一家人罪孽深重,将来全都要下地狱的。
他深知,老宸王所受之苦皆因自己而起,这份罪孽,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哪怕穷尽一生,都无法赎回这份深重的罪孽。
分明是他对不起王爷,是他今天还没有把任务做好。
从江心中燃起一股狠劲,咬着牙告诉自己必须得站起来,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修养一天,一天就好,明天他定要让大皇子付出惨痛代价,打断那家伙的腿。
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着树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试图借助树干的力量站起身,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每挪动一寸,都用尽全身的力气。
内力过度耗损,经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撕裂,钻心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犹如无数根针同时扎入。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他依然死死地撑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无人的地方走去。
不是苏仁意的剑伤害他,也不是他技不如人被银针打中,是他的大限将至。
他勾起嘴角,扯开衣衫,任由阳光落在肌肤上。那轮旭日高悬,散发着刺目金光,此刻如同一把把炽热的利刃,无情地剐蹭着从江。
仅是一眨眼,一股滚烫的灼痛从他的脸部蔓延开来,好似有一团烈火在他脸上熊熊燃烧,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泡、溃烂。
那些密布在他脸上的血丝,纷纷破裂开来。浓稠的血水从破裂处汩汩地漫出,顺着他的脸颊、下巴,流淌而下,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殷红,与土地融为一体。
从江却好似已经麻木,只是微微颤抖着,任由血水肆意流淌,眼神中满是决绝与悲凉。“这下,从江真的死了。”
晨阳初升,春光灿烂,百鸟争鸣。
林见山悠悠转醒,意识还在混沌的迷雾中徘徊。但下一瞬,他的双眼陡然瞪得圆大,如同被一个可怕的魔爪猛然击中。
一些光怪陆离、不切实际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疯狂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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