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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说干什么?”祁漾把勺子放在碗里,淡淡地撇他一眼,“我又不会觉得庆幸,我只会阴暗地祈祷谢忱言死在手术室里。”
傅砚修没绷住笑出来。
自己做的那些思想教育工作祁漾还是听进去了不少,一再委屈退让没用,祁漾就应该把自己放在主导的位置上。
陈森沉默地离开了,过了一个多月,他带着谢忱言离开了荔安。
傅砚修也逐渐修养好,期间祁漾去考了驾照,把买生活用品和菜这件事包在了自己身上。
半年之内,他已经能熟悉地往返于山上和山下了。
日子过得安安稳稳,他偶尔也会想起谢忱言,然后在回来的途中去半山腰那个据说很灵的庙里拜一拜,跟菩萨说要是真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让谢忱言一辈子别醒过来了。
结果又过了一个月,祁漾打开院子的门,看见谢忱言坐在对面院子的门槛上孩子气地玩石子,看见祁漾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祁漾来不及发作,陈森从后面走出来,让谢忱言穿一件外套。
“失忆了,谁也不记得,他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五六岁。你放心,他不会打扰你。”
“对他出事这件事我们隐瞒得比较好,荔安比较隔绝,暂时来这里修养了,不会打扰到你的,他也不记得跟你的感情了。”
陈森看着谢忱言把衣服穿上,拉着祁漾走到一旁低声跟他交代。
谢忱言五六岁的时候,祁漾还没有来到谢家。他们初次见面在谢忱言七岁,那时候祁漾四岁,意思是这个时候谢忱言的记忆里没有和祁漾有关的东西。
“是吗?那你安排一下,我想跟他把婚离了。”
祁漾说。
眼里闪过解脱的暗喜。
“他现在又没有能力,也可能一辈子恢复不了。我知道你有能力,你想想办法吧。”
“只有离了婚,对我对他才是真正的解脱。”
“离婚证。”
陈森在一个阳光晴朗的午后把离婚证交到了祁漾手上。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祁漾懒洋洋地跷着腿,手指在离婚证的边缘几次摩挲过。
陈森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他一点也不好奇,反正他们这种阶级的人想干什么干不成,比如当时结婚的时候他也没在现场。
祁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红包塞进陈森手里:“谢礼。”
红包拿在手里很有分量,厚厚一叠,把薄薄的一个红包都撑得鼓鼓的,里面大概装了不少钱。
“红包我就不要了。”陈森摆摆手,把红包放在桌上,“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很高兴。”
“就是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顾一下忱言。”
话说出口太过为难,陈森低下头,手指揉搓着裤子:“就当给我一点面子以后能不能对忱言好一点。”
祁漾抬眼看着对面蹲在地上的谢忱言,那么大一个人,像孩子一样幼稚地蹲在地上扯院子里的草,那么大一团,宛如一只硕大的智商不高的笨狗。
“他现在的记忆力停在五岁,记不得你。”陈森站起来,卑微地垂着头给祁漾保证。
祁漾眨着眼,谢忱言每天都在他门口蹲守,虽然对他没有那方面的记忆,可是他就是天生对祁漾有好感似的,看见祁漾的第一眼就会眼巴巴地凑上来。
有时候他会给祁漾摘几朵路边的野花,献宝一般捧着送进祁漾怀里。有时候也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留下来,悄悄放在祁漾门口。
幼稚且无聊的举动。
祁漾并不想和他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更没有想因为谢忱言的记忆力停在五岁就要破格对他好一点。失忆只是暂时的,谢忱言迟早会恢复记忆。
谢家权势这么大,他们不会放任谢忱言不管,任凭谢忱言做一个呆笨的五岁小孩。
祁漾不会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
“我做不到。”祁漾摇头,把桌上那个被人冷落的红包抓起来,塞进陈森口袋里,“虽然你不缺这点钱,我给你这些也只是我能力范围内能给你最多的了,因为我不想欠你人情。”
他指着谢忱言:“你现在,带他回去。”
陈森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为谢家奔波奉献了这么多年,临近退休了也还是要为谢忱言的事伤脑筋。
他确实帮了祁漾很多。
但祁漾比谁都更明白陈森的心究竟是偏在哪边的。
陈森已经走到了谢忱言面前,他把谢忱言拉起来,指挥着谢忱言拍去裤腿上的灰尘,扯着谢忱言叫他跟自己回去。
“他今天同意去我们家吃饭了吗?”谢忱言木讷地站起来,不抬脚,木桩一样钉在原地。
陈森摇头。
谢忱言的记忆停在了五岁,又不是那个时候的五岁。他没有真正经历过一个正常的童年,互相在外偷腥的父母,两个人都不记得自己在外面究竟有多少私生子,记得上的,被别人带到面前了的,都通通放在谢家养着。
谢忱言没有享受到多少父母的爱意,只是看着谢家时不时进来一个陌生的小孩,或是他父亲的,或是母亲的。
他看着自己的家里挤满了陌生人。
同时谢照礼又对他寄予厚望,掌控欲和调教欲让他把谢忱言完全没有当作一个几岁的小孩对待。他看似自由,其实一切都在父母的掌控之下。
现在快三十岁的谢忱言,记忆停留在五岁,反而更像一个正常的儿童。
那种惯常冷淡的眼神消散,清澈的双眼中暗藏着几分期待,陈森有点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他忙。”
“回去吧,后面有机会再来邀请他。”陈森推着谢忱言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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