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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惜和一手攥着梳妆台上的木梳,长发垂下遮住大半张雪白的脸,虚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郎君还是回去吧。”
林渊皱皱眉,在人前语气恢复冷淡:“也好,你好生休息。”
他一走,孟惜和感觉腹部的痉挛都稍微缓解了些。
她一言不发,侍女们也悄声收拾了屋内,伺候着她躺下。
“芪官。”孟惜和对床边点香的侍女说,“你明日去惠和巷陶家请舅舅过来一趟,就说我身体不适,想让他替我看看。”
芪官忙说:“是,大娘子,我一早就去。”
孟惜和孟取善姐妹两个的外家姓陶,外祖父曾任翰林医官。
因为家学渊源,孟取善从小就喜欢分辨各种药材,但亲爹觉得这不是好女子该学的,所以孟取善没有深入学习的机会,也只会调配些香药。
姐妹两个生母早逝,外祖父母也在两人年纪尚小时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养子,名为陶荣,快四十的年纪,如今也在太医署任职。
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需要避嫌,他又还未娶妻,后宅来往也不便,再加上陶家门庭不高,彼此也就甚少联系。
大娘子突然提起这个舅舅,芪官也觉得奇怪,但是不管大娘子要做什么,她们当然是要配合的。
在孟取善身边的几个侍女中,芪官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一个,因为芪官也喜欢药材,自己学了些浅显医术。
那些被孟取善珍藏的医书还是在陶家拿来的。
芪官曾经陪着孟取善一起悄悄去过陶家,也见过她们的舅舅陶荣,这一趟去请人格外顺利。
认出她是小外甥女的侍女,又听说大外甥女想请他过去,陶荣也没多问,挎着医箱就跟去了。
到底是亲戚,身份上没那么多顾虑,孟惜和直接在知乐院见了他。
看到这个舅舅,孟惜和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取了最好的茶和点心招待。
陶荣是个潜心医学的,人有些沉默寡言,坐下喝了半杯茶,瞧着许久未见的外甥女,干巴巴问了句:“大娘,找我可有什么事?”
孟惜和从前和这个舅舅来往不多,但前生,妹妹死讯传来,亲爹不肯去探究原因,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却是这个舅舅主动上门,和她一起去崔家为妹妹的死要个说法。
后来她伤心之下动了胎气,也是舅舅一直在尽力帮她保胎,调养身体。
虽然联系不多,但舅舅是真心把她和妹妹当成亲外甥女关照的。
孟惜和相信,舅舅就算不愿意帮她,也会替她保守秘密。
让几个侍女都出去,只留下芪官,孟惜和低声对舅舅说:“舅舅,你知道什么药,能让男子阳事不举、断绝子嗣吗?”
陶荣震惊地看着这个大外甥女,连芪官也目瞪口呆。
在这个多子多福,无子即为绝后的世俗环境下,要用这种药,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你、你这是……你要这种药,是想在哪里用,给谁用?”陶舅舅问。
“给林渊。”孟惜和也不瞒他。
虽然能猜到,但真听到她亲口说出要给夫婿下药,陶舅舅还是满脸的骇然。
他看上去很想劝劝外甥女,但沉默惯了,又拿不出长辈架子,看到她平静又固执的神情,竟不知要说什么好。
“舅舅,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孟惜和低头擦拭了一下泛红的眼睛,低声说,“舅舅,很多事我说不出口,但我必须这么做,求舅舅帮帮我吧。”
陶舅舅见外甥女模样憔悴,心中动摇起来。
他虽只是陶家养子,但师傅将他一个孤儿收做弟子,悉心教导,还把他记为养子,养母也对他多有爱护,他早就在双亲病床前答应过,要照顾好仅剩的两个外甥女。
如今大外甥女看上去遇到了难事,他怎么能不帮呢?
陶舅舅没在林家待多久,很快就走了。
他来去匆忙,林夫人那边收到消息,当天晚上叫孟惜和一同用饭时,就说道:“白日里你娘家舅舅也来了,怎么不来我这里坐坐,招待吃顿饭,平白让人说我们林府没规矩不会待客。你也是,身体不舒服,家中不是有相熟的医官吗?怎么还劳烦亲戚。”
她是在暗指她不懂礼仪,家里人没规矩。
孟惜和只当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责怪与不满,说道:“近日食不下咽胸闷难眠,我以为是有了……怕弄错了请韩医官过来,让母亲白高兴一场,这才想私底下请舅舅过来先帮我看看。”
林家人有什么大病小病都是请的韩医官,孟惜和前生为了求子,被林夫人要求着喝了不少韩医官开的药。
回来后孟惜和想明白了,那个韩医官恐怕是听林渊的话,悄悄给她开过不少伤身的避孕汤药。
如今她对林渊充满警惕,自然不会再找韩医官。
林夫人果然立刻就被她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注舅舅,喜形于色问:“有了,你有孕了?!”
孟惜和心中冷笑一声,面露遗憾:“没有,只是身体不适。”
林夫人笑容僵在脸上,轻捶了一下胸口,很是难受的模样。
看到他们母子不高兴,孟惜和就开心。她多吃了两口爽口的羹汤。
可能是因为从太清观带回来的药,她喝了几副药,感觉胃口回来了点。
想到太清观,她喝汤的动作停顿片刻,垂下眼去。
陶舅舅回了家,拿着几卷医书琢磨药方,可在院中走来走去,心中始终不能平静。
他犹豫一下,差人去孟家给孟取善送信,让小外甥女找机会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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