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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只是想询问一二,谁知路答应竟是这般害怕,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沈初宜叹了口气。“我不是来质问你的。”路答应早就满脸是泪。前日红香被带走的时候,路答应就怕的不行,她问红香做了什么事,红香自己只是哭,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坐立难安一整夜,早起路答应让欣心使了银子打听,才知道沈婕妤被人害了,而红香恰好牵扯其中。这一下,路答应简直惶惶不可终日。她已经落入这般田地,若再沾上意图谋害宫妃的罪名,那她怕也不用再在宫里待,一早就要被打发去无忧宫,再也没有复宠的机会了。所以今日,当她得知沈初宜来了的那一刻,她是真的相当欢喜。因为她知道,沈初宜是非常冷静的,她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扰乱思绪。路答应听到沈初宜这样说,哭得更伤心了。“娘娘,那日若非您,妾现在是死是活都未可知,出了事后,娘娘又劝了陛下,才让妾如今还能苟活于宫中。”路答应一边说,一边给沈初宜磕头。她磕得非常用力,声音清晰可闻。沈初宜蹙了蹙眉头,舒云便立即上前,叫了欣心两人一起硬把路答应搀扶起来。她这一抬头,沈初宜才发现她额头都红了。“你这是何苦?坐下说话吧。”路答应这几日心里愁苦得很,她一边后悔,一边彷徨,整个人都跟火里烤似的,什么都吃不下。短短几日,已经瘦了一大圈。哪里还有窈窕美人的模样。路答应眼泪不停流,她道:“这事全是我自己的错,我但凡对听梅有一丝怜悯,都不能把事情闹成这样。”路答应不是不知道错了。可当鞭子握在手心里,就如同被下了咒一样,她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抽打下去。只有这样,她才觉得痛快。路答应哭着说:“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早就于事无补,我其实也已经认命了。”“只要我还是答应,以后老老实实在宫里头活着,总能安安稳稳过到老。”事到如今,沈初宜可以确定,路答应说的的确都是实话。这世间千百般好,勤能补拙,食能补身,可唯独做过的错事,任何灵丹妙药都挽救不了。路答应自己想得明白,已经算是通透的了。“况且,”路答应抬眸,泪眼婆娑看向沈初宜,“还有娘娘在宫里。”沈初宜愣了一下。路答应自己笑了一下,她很认真地说:“我总觉得,娘娘以后一定能步步高升,荣华富贵,到了那个时候,不说多关照我,只要让我有衣穿,有饭吃,我就很满足了。”路答应倒是会给沈初宜勾画未来。“所以娘娘,我一门心思都想娘娘步步高升,又如何会害娘娘呢?”这话其实很在理。沈初宜已经帮过路答应一次了,若非她,路答应怕是已经被赶回宫里。她若是这么灰溜溜回去,即便以后解了禁足,也没脸见人。不受宠是一回事,脸皮彻底没了是另一回事。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话糙理不糙。路答应还算通透,她心里明镜似的,很清楚沈初宜是个好人。她以后已经没了指望,但宫里的日子还得过下去,到时候不靠着沈初宜,又有谁会帮他?高贵的德妃,骄傲的宜妃?还是只自扫门前雪的耿贵嫔?一个个的,谁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答应呢?只有沈初宜,就连柳听梅的命,她都在乎。此时此刻,路答应终于明白,为何宫里那么多宫人,都很喜欢她。因为只有她会在乎他们。路答应哽咽一声。她使劲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对沈初宜道:“娘娘,我这几日想得很明白,还好宫里有娘娘,才有我们的活路。”这话说得大,把沈初宜捧得太高了,但路答应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沈初宜叹了口气。她并没有被路答应的几句甜言蜜语打动,她只是告诉她:“这些话,以后休要再说了,我不过只是个婕妤,出身农户,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路答应点点头,没有再开口。沈初宜才道:“我心里大约有了想法,知道此事同你无关,不过……”“不过你那个宫女红香,的确有些问题。”舒云上前,就把那日红香的事情说了。路答应看了看身边的欣心,欣心就说:“回禀婕妤娘娘,那日的确是奴婢让红香去御膳房取膳的。”欣心说的很认真。“红香是跟奴婢一起被分来伺候小主的,她年轻,人也乖顺,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小主也很喜欢她。”路答应也不是真的蠢。欣心和红香等几个宫女,路答应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待她们也还算和善。所以按照常理来说,红香应该不会背叛路答应。不过……欣心也意识到这一点,她道:“那一日,小主说想吃些粥米,我就同红香说了,让她去了御膳房嘴甜一些,使银子多买些粥食,小主胃口不好,只能吃下去这个。”路答应自己出了事,大好前程被作没了,又被禁足,她的膳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答应份位的膳食都还有,额外要吃什么,就得单独拿银子买。沈初宜点点头,道:“那她事情可办成,回来之后又是如何?”欣心道:“她人还算麻利,事情办得很利落,还要了两种粥,说怕娘娘吃着口苦,她特地跑了一样配菜间,要了些腌渍萝卜,来给娘娘解腻。”沈初宜同舒云对视一眼,两人皆明白,为何红香又去了配菜间。沈初宜便问路答应:“你们可知,红香同谁关系好?”说到这里,欣心眼睛一亮。“娘娘,红香同卫才人宫里的小黄门关系好,奴婢隐约记得,那人叫吴有德,是红香的同乡,还是来畅春园才认识的。”这个线索,倒是同柳听梅说的对上了。看来红香同吴有德的关系,芙蓉馆的众人都知晓,恐怕旁人也能瞧见一二。沈初宜问到这里,路答应就实在不知道更多的事了。她期期艾艾起身,有些忐忑地道:“娘娘,这事最终会如何定论?”沈初宜顿了顿,倒是没有隐瞒。“就得看红香究竟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路答应面容灰败,她最终叹了口气。“娘娘,我感激您还来不及,真的不会害您。”路答应说着,抬眸看向她。她眼睛幽深,有一种历经沧桑之后的释怀。“我可以怼天发誓,若有害娘娘半分心思,天理难容。”沈初宜难得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都知道。”这四个字,又叫路答应红了眼眶。沈初宜深深看了她一眼:“无论如何,你自己好好活下去,若是心气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路答应垂下眼眸,低低应了一声。沈初宜便道:“我去看看红香和柳听梅的住处。”两个宫女都住在后面的厢房里,暗香阁比桃花坞小近一半,后面的厢房只有三四间,也是凑巧,红香同柳听梅刚好住在同一间。欣心没有钥匙,倒是暗香阁的小黄门机灵,用钳子扭开了铜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暖流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沈初宜用团扇遮挡口鼻,待宫人们把里面的灰尘都扫净,才抬步进入厢房。这厢房同长信宫中的厢房大差不差,不过并非宫中的宫殿,所以屋舍相对低矮,上有屋脊,却无方窗,只有换气口有一丝天光洒入。沈初宜只领着舒云进入,主仆两个在屋中简单扫视一圈。这厢房十分狭小,一张上下床,一个床边的箱笼,另外还有窗前的小桌,同沈初宜在永福宫住的角房一般无二。舒云手脚麻利,她简单翻了一下被褥,就道:“娘娘,红香睡上铺,听梅睡下铺。”沈初宜点头,让她翻找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舒云很快就把屋子搜了一遍,而沈初宜则仔细翻看桌上的东西。一把木梳,难得样式精致,上面还雕刻有兰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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