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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看戏时,看到女子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码时,她还觉报恩的法子何其多,很不必那样,编得也忒假了些。
如今轮到自己了,才知道现实比戏里还要曲折复杂,根本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很多时候会身不由己被推着走。
就是和离前等着裴家给说法的时候,她都没这么茫然无措。
冯妙嫦艰涩开口,“能容我……想几日么?”
西岭跟她推心置腹道,“我知道为难你了,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指着七爷吃饭,所以他不能有不好,身边也不能有不托底的人。”
冯妙嫦低声应了,“我醒得。”
“唉!”西岭叹了声,“是我们强求了,以后无论是何境地,我和玄字那帮都不会弃你不顾,会和你共进退!”
冯妙嫦木然“嗯”了一声,没了说话的想法。
知道她这会儿需要静下心来想,西岭没再打扰,悄没声息的开门离开了。
冯妙嫦就这么一个人坐在那里,直到茯苓忙完过来找,她才跟着回了枕霞轩。
食不知味地用了夕食,冯妙嫦没像往常一样去书房,叫两个翠打水沐浴梳洗了,说有些乏了想早些歇着,就回了内室。
因着忍冬和茯苓白日在厨房或是青玉院各有一摊事忙活,枕霞轩里伺候和一应的杂事,都交给了四个翠。
回了枕霞轩,忍冬和茯苓只管着冯妙嫦的银子和私账,再就是管着四个翠的活计分派,别的都忙不到两个。
这会儿也是,大翠二翠跟着进来放好被褥床幔,又燃了助眠香,服侍着冯妙嫦躺下,才轻手轻脚着退了出去。
正在东梢间给三翠四翠分派活计的忍冬和茯苓觉出不对,跟进来问,“小姐你是哪里不舒坦么,要不要叫大夫?”
冯妙嫦笑着安抚道,“没哪里不好,只是想琢磨些事,不用管我,这两日都累了,你们也早些歇了吧!”
茯苓答应着就要退出去,忍冬比她细心,知道真有事的时候她反而和谁也不爱说,担心道,“小姐有事可别一个人闷着,我们两个虽愚笨,总能给小姐开解一二。”
“嗯,有解不开的我会找你们商量,这会儿我先自己琢磨着。”
知道她这会儿不想说,忍冬才拉着茯苓退出了里间。
等人走了,冯妙嫦卷起夏凉被给自己裹住。
忍冬和茯苓两个虽贴心,可终不能知自己所想,这样无处可诉的时候,她格外想念家人。
算着日子,升叔这会儿还在路上呢。
升叔走时候她还满口保证说五年之后必回去的,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她这边又有了变故。
知道她要留在河西,还是和七爷这样的人一起,家里不定多忧心呢。
若她真嫁了七爷,冯妙嫦都不敢想家里人的心情。
虽说再嫁随己,她这么贸然嫁了,家里人的痛心失望可想而知。
可要不嫁?七爷真有个万一,她这辈子心里都会下不去。
只是对得起七爷就要对不起她自个儿,经了裴三郎,又在外面呆了这些日子,尝过了自己做主的日子,冯妙嫦一点也不想再嫁人。
以前囿于后院,只会遵循着长辈的意愿过日子,以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活得跟木偶泥胎一样,从不会多思多想。
这几个月她才渐渐想明白了,一辈子的盼望都系于男子身上,可又有哪个过得圆满呢?
不说别家,就冯家宅门里,她那些叔伯堂兄们身边哪个又断了各色美妾艳婢,伯娘婶娘堂嫂们应允接纳后,背过身哪个不是苦涩木然的模样。
父亲和阿兄是少有的爱重正室的,身边不也有母亲和阿嫂给安排的通房。
就是那些赌咒发誓说要恩爱不移共赴白首的如意郎君们,共赴白首倒是做到了,却是走了样的,是背弃的如意郎君左右拥青春花容的小娘子好不惬意,留着糟糠妻给他操持舒坦日子呢!
看透这一切,冯妙嫦是一点不想嫁人给自己添堵。
虽然西岭一再说七爷从未正眼瞧过别的女人,自己也确实没见他有找女人的想法。
可她家里阿兄当初不也是这样么,等阿嫂有孕给他安排通房时,还不是坦然笑纳了。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扒拉遍周遭认识的,就没一个例外。
七爷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
且刚西岭的话里也漏出来了,那句“我和玄字的那帮不会弃你不顾”不就是那个意思么?
想想也是,等齐王登基了,七爷就有了无边的富贵,到那会儿环肥燕瘦想要什么美人都是唾手可得,西岭这样隐晦地先把话说在前头,已是很磊落了。
冯妙嫦也相信到时西岭和玄字那些会践行诺言,自始至终都会站在自己这头。
其实就没有西岭他们的承诺,七爷也不会慢待她。
毕竟她是于七爷微时跟着的,这是后面任谁也比不了的。
实话,对一个和离再嫁的女人来说,这已是上佳的局面了。
可惜,她早不是当初的她了!
人生在世多少美好,和一帮子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的日子她一点也不想要。
嫁七爷非她所愿,可不嫁她又成了忘恩负义,辗转了半宿,还是没能定论。
等第二日就起晚了,到青玉院的时候已过了巳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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