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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翀沉吟片刻,说:“臣感激陛下惜才厚意,但是我的岳丈确实不喜做官,恐怕勉强不来。”
“那么你的内兄,朕听闻他亦是才能出众,也该安排个适当的职位。”
“我那内兄要说也有几分才干,不过不必急在此一时,慢慢候缺吧。”
“既然如此,先依你。”皇帝看看予翀,“朕记在心上,不会远,总是要柳家风风光光的。”
“臣弟谢过皇兄。”
皇帝沉默着,再踱了两圈,张口道:“眼下刑部没有空缺,还得想法挪一个位子给计正辰,所以你荐的那位许冕,暂且无处升他,先放放罢。”
“刑部?”予翀正赏御屏上的山河图画,闻言猛地转过头,“他要去刑部?”
皇帝停住脚:“朕答应任他选择,选哪里就是哪里,昨日计正辰上奏说愿去刑部。”
予翀笑起来:“许冕没有关系,有合适处陛下再升用。不过计正辰……臣以为他会想着外放,没想到他愿意留在京城,还专挑了刑部,他倒是很能忍辱负重嘛。”
皇帝不以为然地说:“他既没有过犯,大家看他自然不同,到了刑部,也算是彼此都熟悉。朕倒愿意官员都如计正辰一般心胸开阔、不计前嫌。”
“臣想起来了,”予翀忽地哼一声,“陛下说一开释计正辰,参本更多了。陛下不若再去查查,这风一定是从计正辰那儿放出来的。”
皇帝板起面孔:“你还说与他没有私仇?”
“臣怕他有——计正辰对臣难免心怀怨恨,与臣作对。”
“他就是心里不满,还能把你怎么样,你怕他什么?放他远远出去,京里的人就能把这事忘了?”
对着皇帝的目光,予翀微微低下头,坦然地说:“他在哪儿我自然都不怕。臣只是想……计正辰偏要去刑部,臣看他此举有点儿蹊跷。”
“有何蹊跷?去刑部为何就是与你作对?”皇帝怪道,见予翀不答话,又踱步说,“朕原想他会去户部,接计衔山的职,虽说也正当,就怕有人看了眼红,说朕胡乱用人,只图省事。谁知他愿意去刑部——出了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足见计正辰也是个足履实地的人,正好还免了朕为难。何况朕答应的事情,怎好反悔,且要他去了再瞧。”
“他大概是想在刑部大启宏图,免得再有人如他一般受冤屈。”予翀讥讽道。
皇帝不接言,停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朕已经定了,告诉你,是要你避避嫌疑。计正辰既去刑部,那里的事,乃至都察院、大理寺,你都不要再掺和了。”
“臣并未……”
“我知道。”皇帝摇了摇手,打断予翀,“你是朕自家兄弟,朕心里当然是向着你,也知你对朕从无半点欺瞒,但朝廷不是朕一个人的朝廷,别人不姓魏,自然将事情和朕不是一般看;而朕也不能为你一人和众人作对,慢了臣子的忠孝之心。他们要你离开京城,朕不能允,朕还可以搬出太皇太后,朕也愿意有一个兄弟在身边;他们要你不在京里担职,是怕你压在他们头上——就计正辰这事上说,先不论孰是孰非,不能说他们的顾虑全然是空穴来风,因此,朕也不能再置之不理。”
予翀默然。皇帝语重心长道:“你的身份在这儿,做好一个晋王,足可以交代过去了,锋芒太露,容易招人嫉恨。你一场大病刚好,又是新婚,急什么,歇一歇何妨?何况你身上担子并不轻,光水坝一件就够劳累了。——你听朕一句,京里的事暂时先不要管,把水坝建成,那时候别人自然没话说。若还像先前这般,再被人揪到错处,连朕也难留你在京。”
“臣弟遵旨。”予翀躬身道。
。
“这个给你。”予翀将一张对折的纸片放在桌上。
柳乐展开来瞧,是张银票,“银一万两”几个字令她一惊,赶快放下,禁不住脸红了,“殿下是何意?”
“这些银子给你。在宝通钱庄,立时就能兑出来。”
宝通是京里最大的钱庄,柳乐自然也知道。她摇摇头:“殿下收回去吧,用不着。”
“你不用多心,没旁的意思,这是我早就准备了要给你的。”予翀再把银票折好,放入柳乐手中,捏住。
柳乐慌乱地挣了几下,没挣开。“我在这儿衣食不缺,用不到银子,就是平日赏人、买东西,一月有几串钱足矣。”
“柜子上有零钱,用完了叫人再添。这个不是给你用。我听闻岳父母有意换所宅院——”
柳乐打断道:“是我哥哥向你说的?”
“没人向我说。我原本正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寻到适合的宅院,最近听经纪说钱家手里有套院子要售,正在与人谈,我便让他留意着。再往深一打听,谈的那人就是你哥哥。我想既是同一码事,何必多转个圈。况且我也不便直接出面,这样更好,你就把这银子给你哥哥,办成这桩交易,彼此便宜。”
柳乐这时总算抽出了手,“多谢殿下,不过——”
不行,我这儿过不去。
“不过什么,拿着!”予翀盯着柳乐动作,仿佛要看看是不是有人胆敢不领情。柳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涨红了脸,方要再设法推却,予翀又说:“总得让我表一表对岳父母的孝敬之意。”
他的语气很随便,可是柳乐从中听出了一点恳切的意思,顿了一顿,轻声道:“殿下的心意我们全家都很明白,但这事由我哥哥办就好了,不然他们会不安。”说着,她又把银票放回桌上。
予翀叹一口气:“你就不怕我不安?女婿不比半个儿子?我也想要为爹娘多多出力,不过现下只能拿出这么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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