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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夏与荆肖嘉相识多年,自认对他还算了解。
此人感情炙烈,爱憎分明。
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在历经那般血淋淋的背叛以后,定然是将她恨到了骨子里。
——系统说得没错,荆肖嘉这会儿多半是冲着她来的。
思及此,裴安夏眉间轻拢,心绪愈发烦躁。
陆才人素来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当即就慌了神,紧紧绞着手中的绣帕,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从前在家中时,便常听父兄提起这位督主。传言他行事狠戾,是这宫里最不能招惹的人物……”
“姐姐,这下子该怎么办?”
怎么办?裴安夏也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荆肖嘉能够执掌东厂,坐稳厂督的位置,背地里什么阴谋诡计、卑鄙手段没有见识过,自不会是良善之辈。
如今他竟大张旗鼓地提出要搜宫,必然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能从这方宫室内搜出违禁之物。
可那件物品究竟会是什么?裴安夏脑子飞快运转,思考着可能的破局办法。
然而,还未来得及思索出结果,便听大片整齐的脚步声蜂拥而至,来者正是东厂的那帮差役。
按照时间线推算,裴安夏现在还只是刚入宫不久的七品选侍,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这起子拜高踩低的奴才,自然不会给她保留任何情面。
未等通传,一群人就呼啦啦地推开守门的宫女闯了进来,开始在她的寝殿内东翻西找。
桌椅、屏风被踢翻,茶几上的花瓶亦被狠狠扫落,原本整齐干净的屋子,在转眼间变得遍地狼籍。要说这其中没有荆肖嘉的授意,裴安夏是万万不相信的。
瞧见这架势,柔福宫的大小宫人们心中难免有些惶恐,他们一个个垂首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不小心惹祸烧身。
裴安夏知道,自己若是想要安全度过眼前的难关,关键还得看荆肖嘉的态度。
她快步朝着殿外走去,刚跨过门槛,就看见荆肖嘉负手站在幽长的宫道上,背对着门,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四周寂静得落针可闻。
裴安夏强自镇定心神,而后亲自斟了杯茶,笑着迎上前,“督主办差辛苦了,只不知??这宫里是出了什么事,竟劳烦督主大清早的亲自前来。”
裴安夏生得美貌,也惯来擅长利用这项优势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眉眼低垂,将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完全袒露在男人眼前,讨好的意味浓厚。
她想试探,哪怕希望渺茫,也要试探出荆肖嘉对她是否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软。
然而她终究是失望了。
荆肖嘉偏头注视她,似乎是觉得可笑,又似乎是厌恶,神情有瞬间的复杂。前世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卑微如尘埃的他,何尝见过她像今日这般,因为有求于他,主动低头服软的样子。
可仅仅是片刻,他便将情绪完全隐藏在那张冷峻的面具之下。
荆肖嘉没有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茶杯,语气淡漠道:“长信宫宋昭仪连日恶梦,以致惊动了胎气。皇后娘娘担忧昭仪腹中胎儿安危,特意赐下恩典,请了静慧大师入宫为昭仪主子诵经祈福。谁知大师打眼一瞧,却言昭仪这是邪气入体,恐是有人在这宫里头行巫蛊之术,冲撞了龙胎。”
裴安夏心里一个咯噔,手中的杯子没拿稳,砸在地上,摔成一块块碎片。
巫蛊之术歹毒,向来被视为不可碰触的禁忌,但凡与其沾边者,轻则杀头,重则株连九族,是顶顶严重的罪名。
裴安夏怎么也没想到荆肖嘉会如此心狠,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看着她如受惊的小鹿般,露出惊惶失措的神情,荆肖嘉内心陡然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意。
“小主是在害怕吗?”荆肖嘉剑眉微挑,“您尽可以放心,我从不冤枉任何好人。”
他刻意地加重了“好人”二字,言语间意味深长。
裴安夏不能肯定他是否已经察觉到,自己同样拥有前世的记忆,只得按耐住心神,陪笑道:“督主说得是,妾身也相信大人定会秉公执法。”
荆肖嘉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深深地睇了她一眼,随即抬步走进内室,监督手下的番子干活。
裴安夏惴惴地跟过去,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她紧张地咬紧下唇,鬓角处的碎发被冷汗濡湿。
尽管荆肖嘉表现得一派云淡风轻,甚至还能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但直觉告诉她,现在的他很危险,就像是那蛰伏等待时机的猎手,哪怕再怎么隐藏,也藏不住森森的杀意。
——荆肖嘉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连半点活路也不给!
裴安夏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抠进了皮肉里,她却浑然不知疼痛。
裴安夏不是没有经历过如眼下这般惊险的场面,她曾在末日世界中遭遇变异丧尸潮的袭击,也曾在充斥着诡物的灵异世界里挣扎求生,但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无力。
她好不容易熬过那么多个任务世界,以为总算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命运却给了她猛烈的一击。
——一切从头开始,面对地狱难度的开局,就好像在嘲笑她过去所有努力都是白费的,她永远也逃脱不出快穿的轮回。
这叫裴安夏如何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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