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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褚辰轻应一声,挂了电话。
“什么事啊,电话里不能说,还要你专门跑一趟。”
“应该跟工作有关。”褚辰修改了几批货的数量,看看表,收起资料,“走吧,去国营饭店。”
穿好外套,带上门,两人下了楼。
老王所在的国营饭店,离供销社大楼不远,两人走着过去。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开了,经过新华书店,里外都挤满了人。沈瑜之看得咋舌:“啧,老褚,你说这会儿咱要印一批复习资料,是不是能大赚一笔?”
“你有那时间?”
要复习初、高中课本知识,沈瑜之还真没时间折腾。
今天是赶场日,国营饭店里同样挤满了人。
没去打扰老王,两人交了一块钱的饭盒押金,买好饭,去褚辰宿舍。
在医院家属院后边,旁边就是小学。
二楼朝南靠东的一间,采光不错。
不常住,房间陈设极简,一床一桌两椅,一个放着洗漱用品的盆架。
褚辰吃不来内脏,没要肠旺面,买了碗羊肉粉。
刚来贵州那会儿,两人都不吃辣,现在一筷肠旺面入嘴,沈瑜之都觉着不够味,四下张望了遍,没看到要找的东西:“你家做辣酱了吗?”
“嗯。”邱秋和昭昭都喜欢吃辣,自留地里的辣椒没卖给收购站或食品厂一斤,一半让二妮给做成辣酱、剁椒酱,一半晒干留着做菜用。
“明天给我带一瓶呗。”
“供销社有卖。”
“没你家的香,味也没你家的好。哎,”沈瑜之取了个丝娃娃塞嘴里,胳膊肘对了对他,含糊道:“食品厂是不是改配方了?刚开始那两年,不要小菜,光是米饭拌酱我能吃两大碗,一瓶辣酱吃不了两天就没了,现在……买回来几个月,还有半瓶在那放着。”
褚辰咽下嘴里的食物,拿手帕擦擦嘴,淡淡道:“去年说是市场上的白酒销量增加,酒厂准备不足,他们食品厂就不跟着添乱了,把辣酱里用来杀菌增香的白酒取消了。今年又把花生油替换成了便宜些的菜籽油,减少了豆豉、花生、芝麻的用量,取消了白糖,添加了线椒,这样一来,辣味比原来高了一个等级,掩盖了味道的不足,也算迎合了部分极度奢辣的客户。”
“啊,怪不得小毛夏天买的吃一半长毛了,我们还以为梅雨季屋里潮。这一项项的减下去,不是砸招牌吗?”说到最后,沈瑜之都来了气,合着不是谁筹建的厂,谁不心疼是吧,“你没跟你岳父说?”
“张叔。”他随邱秋叫。
“行行,张叔,不是你岳父。”
褚辰声音往下压了压,轻声道:“从财务上看,短期内,销量减少的不明显,成本却大大降低了。年底一汇总,盈利只要过往年的15%,苏厂长升迁有望……”
沈瑜之立马明白了,食品厂的苏厂长前两年就在活动,想调去市里。食品厂现在这个样子,谁敢接手?谁愿意接手?可不就都压着不让他动,人脉上走不通,只能拿政绩来说事。
现有的销售模式还是褚辰当年定下的;销售渠道,四分之三是褚辰建厂之初一个个跑下来的。几年过去了,市百货都没有打通,营销上还在周边打转,销量增加不上去,厂子无法扩建,跟褚辰当年建厂时写下的五年展计划相差堪远,他想升——难啊!
逼急了,人可不就往歪路上走。
拍拍褚辰的肩,沈瑜之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不亏是白汤圆包馅的你啊,牛!早早就给他埋了个大坑。”
褚辰嫌弃地看眼他吃丝娃娃沾上面粉的手,掸掸被他拍过的肩膀,“你能不能讲究点?”
“矫情!”吸溜几声,塞满一嘴面,沈瑜之又含糊道:“你原是想拿回食品厂厂长的位置吧?现在怎么办,你要调去市机械厂,食品厂谁管?”
“张思铭。”
“谁?!”
“张叔在部队的儿子。”
“他不是副营吗?29岁的副营,前途无量,咋这么想不开,回来管个破厂子!”
“排雷时右耳膜震穿听不见了,部队让他转文职去后勤,小半年了一直不适应,月初递交了退伍申请,过几天就回来。”
“部队后勤他适应不了,食品厂的厂长他就能胜任?”
褚辰轻轻点了点桌面:“全厂军事化管理,产品严格按照配方制作,销售帮他打通。”
“喂饭吃啊!”沈瑜之怪叫了声,一把揽住他的肩,谄媚道:“哥们,咱俩从小就认识了吧。啥时候再有这种好事,别忘了小弟我呀……”
褚辰一把扯开他的手臂,无奈地将人推开:“你不觉得,我和邱秋建厂的理念,只有他这种纪律性强的人,才能完美地执行吗?”
“不好说。”他又没见过张思铭,“你对邱秋继父——你的张叔,不是不感冒吗?怎么跟他儿子关系这么好?”
“他每年都给昭昭寄压岁钱寄生日礼物。”
沈瑜之惊讶地扬了扬眉:“他跟邱秋的关系这么好!”
“……”褚辰不想承认,张了张嘴,没吐出半个字。
送走沈瑜之,褚辰还了饭盒取回押金,去邮局把邱秋交代帮老王闺女买衣服的钱票给奶奶寄去,顺便拿沪上寄来的包裹。
一大包,足有二十多斤,摸着像奶粉、布料,应该是给邱秋和两个孩子准备的。
去年,四人B倒台后,爸爸的名誉恢复了,人从农场调回,被安排在市图书馆工作,一个月能拿四十多块钱工资。
奶奶也不用清扫厕所、打扫大街了。
家里宽松了,不用他和邱秋再补贴,寄来东西的次数倒是频繁了。
忙忙碌碌,几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明天褚辰便不来了,要在家参与秋收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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