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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李月梅立刻就站起来,说:“我来开个头,说得不对的,希望同志们多多批评指正!”
人群中便响起了的掌声。
“我说说劳动大学的事儿,我想说的是,在科学研究方面取得了成绩,但我们都不能忘记用主席思想来武装自己,时刻不忘革命精神!”
她说着说着,还举起自己的拳头,放在脑袋边上,好似在宣誓一般,面目严肃,目光坚定,慷慨激昂。
这句话答非所问,但因着这句话本身的正确性,不管放在什么语境之下,什么环境之中,都是正确的。于是关牧春带头鼓掌,“李月梅同志说得很好!”大家也跟着鼓掌。
于是,接下来,大家轮番发言,不管跟主题有没有关系,立场正确就是好发言。
曲灵听到后面,算是搞明白了交流会的本质。她在脑中整理了下语言,也站起来发言,说:“我们要听主席话,按主席要求办事,用主席思想武装自己,让自己保持革命的热情和精神!”
说完这句话,果不其然,看见了李月梅又瞪过来的双眼,曲灵没搭理她,注意到关牧春欣慰的表情。大家跟着一起重复着她刚刚的话,一时间,气氛达到gao潮。
待大家激昂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关牧春带着丝笑容总结道:“这届青工营的同志们思想觉悟都很高嘛,没想到第一次的交流会就碰撞出这样的火花来,以后,大家要继续保持这样的思想热情,还有思想觉悟!”
第一项进行得顺利,让关牧春对于后面的项目也充满了期待。
很快,就到了批判环节。
李月梅率先站起来,曲灵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见她用破音沙哑的嗓子说:“我想批判曲灵同志!就晚上下工吃饭的这段时间,她还洗了脸和头发,换了衣服,她过分重视外表,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不是一个革命同志该有的行为!”
曲灵心道一声:果然
如此。明明之前打扮得齐齐整整,漂漂亮亮的,忽然这么邋遢着就来了,她就觉出了不对劲儿。
曲灵猜想,她故意穿着这身,是想让大家看见她白天的辛苦劳作,体现下她艰苦朴素的作风,只是看见自己换了衣服,才临时起意的。
不管她是有预谋的,还是临时起意,这口锅扣下来,自己是决定不能顶的!
她站起来,先是友好地对着李月梅笑了下,而后环视了下众人,真诚地说:“我接受李月梅同志的批评,感谢李月梅同志对我的关注和指导。”
她说着,稍稍顿了下,抬手揉了揉肩膀,说:“今天我扛了一天的木头,现在肩膀有些抬不起来,回家后看,这一片都红肿了,不过,我的心里非常充实,我不光劳动了,还给工友们唱歌鼓劲儿,跟他们打成一片!我本来身体很疲惫的,也不想洗头、换衣服,可是一身一头都是土,还有汗。可我想着,咱们的交流会是个非常严肃、正式的场合,如果我带着这一身的土和汗过来参会,是不是对交流会,还有各位同志们不尊重呢?出于这种考虑,我洗头洗脸,换了衣服。”
曲灵笑了下,又接着说:“毕竟,一般人去参加个会议,别人家里做客,或者去参加个婚礼什么的,都要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
瞧着好些人都点头,表示认同,曲灵继续说:
“我这么说,不是为自己辩解,只是想解释下我并不是注重外表。我洗头、换衣服确实浪费了些时间,以至于我来到小礼堂的时候,有很多同志都已经到了,正在摆凳子,我要是早到一些,便可以更早地帮着摆凳子。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注意!”
叭叭叭,曲灵一顿的说,即便是中间停顿了,也没跟别人留下插嘴的空隙。
这会儿说完了,一位二十来岁的男同志站起来,说:“我支持曲灵同志!是满身尘土、衣衫破烂,还是干净整洁,不代表着一个人的革命意志。五十年代,主席就倡导爱国卫生运动,号召大家搞好个人卫生,环境卫生,曲灵同志搞好个人卫生才过来开会,很好地执行了主席老人家的指示!”
很快,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发表观点。
曲灵认真听着,脑子时刻警惕,听着有没有从新的角度批判自己的论点出现,好在,并没有,且支持她观点的居多。
曲灵稍微松口气。今天这事儿可大可小,要不是自己随机应变,说了那番有理有据的辩解,自己可能就会变成今天这场交流会批评的对象了。
第一次交流会就被批评,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曲灵看向李月梅的方向,她也正看着自己,曲灵眼皮上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她和李月梅的仇是结下了!
经过这次交流会,曲灵在“青工营”的名气更大了,除了长得好看,个子高,高中生这些客观标签之外,又多了会朗诵,虚心接受别人意见等等的正向名气。
到1974年年初的时候,曲灵在“青工营”已经待足了半年时间,均州铁矿那些又累又苦的工作轮了个遍,大概一开始就给她安排了扛木头这项最苦的工作,后续的那些工作她倒都觉得还好。
她黑了几个度,手变得粗糙了,人也比之前结实了许多,她原来太瘦了,这会儿看着粗壮了些,不是胖,而是有种健美之感,也长劲儿了,自己挑起前后各五十斤的扁担走十里山路不成问题。
这次,曲灵被被分到采区当井下电工。
此刻,曲灵清晰地明白,自己被针对了。电工是矿区男性工人们最喜欢的工种之一,工资高,补助高,但对于女性来说,无疑是非常苦的差事,要爬电线杆,要到井下去作业,对人的体力、意志都是相当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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