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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整座寝殿只余她跟萧伍两个人,她才终于敢向前一步,借着月光,紧紧环住他的腰。
萧无衍的呼吸瞬间乱了。
“殿下究竟何意?”……
他原本以为会等来她的质问、怀疑、威胁、甚至是……杀意。
她是太子,而他知道太子最大的秘密,就算当真被杀人灭口,他也并不意外。
只是他可以死,师兄、李拓、还有镇远军中那些跟随他上战场杀敌的将士却绝不能无辜惨死。
萧无衍险些沉沦在她的拥抱里,可惜他实在太过清楚,从始至终,他在“顾幺幺”心中都无任何分量,就如她当初其实根本不在意与她成婚之人究竟是他还是陈宗,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一旦得到,她便立刻弃他如敝。
“太子这是何意?”
良久,也或许只是一瞬,萧无衍脸色沉寒,忽地将人从怀中推开。
姜幼安微怔,凤眸有些无措地看向萧伍,方
才发现他在寝殿太过欣喜,竟险些忘了他们如今的身份。
萧无衍却在这时忽然看清她红通通的眼和氤氲在眼里明晃晃的泪光。
他心口蓦地一窒,下意识便想抬手为她拭去眼泪,然而手抬到半空他却忽然意识到,这泪眼……怕也是骗他的。
她知道,他不舍得让她哭,所以这时候,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然而明明知道不能信,明明心里好似有柄刀在搅,他的话语和行为却不受控制:“别哭,是臣错了,臣不该对殿下不敬……”
萧无衍一边安慰一边抬起僵在半空的手轻轻为她抹去眼睑下的泪珠,就好像他们从无芥蒂一般,那双黑眸却变得悲凉而疯狂,仿佛对自己已恨到最深处。
姜幼安静静凝着萧伍的眼睛,一眼便看出他眼中的痛苦。
她知道他怪她,她宁愿他怪她,建立在谎言之上的高塔,在谎言被拆开那一刻便注定会坍塌。
他们不能粉饰太平,那只会让裂痕越来越深,更何况,她也不想看萧伍这般忍耐。
须臾,姜幼安轻吸口气,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不是的,你可以问,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然而萧无衍却在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后神色忽变,双眸愈发阴郁,她在用顾幺幺的声音说话,用他最熟悉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声音说话,她以为这样他就会再次相信她的虚情假意进入她的圈套么?
不会,绝不会。
萧无衍倏然后退,原本映在他身上的窗影霎时掉落地面,仿若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地划开两人。
他寒声,好似终于恢复理智,话语中再无一丝柔情:“这话该臣说才是,殿下召臣前来是想问什么?”
她召他来?
姜幼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父皇让刘喜带萧伍来东宫时到底用得什么借口?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帮父皇背锅。
姜幼安急切上前,越过窗影试图向他坦诚:“我没有,我原本是想偷溜出宫去看你——”
萧无衍却步步后退,明显不信任她:“是么?既是误会,那臣便告退了,还请太子下令放了顾青树和李拓。”话落,他拱手揖礼,竟转身就走。
姜幼安没想到他会突然这般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眼看他便要走出内殿,神色不禁一急:“站住。”
她压低嗓音,恢复太子声线。如果这是萧伍想要的,如果他只想与她做君臣……那她,愿意如他所愿。
萧无衍闻声脚步一顿,唇边却勾起一抹自嘲地笑,果然,果然又是在骗他。
他转身低垂眼睫,瞬间敛去所有思绪:“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此时姜幼安手中还握着冠簪,方才急着去见萧伍,她一进殿门就开始拆了,可现在……她垂眸,抬手又将这两样东西戴好,而后才一步步走向萧无衍,低声下令:“伸手。”
萧无衍轻怔,不明她这是何意。
而见他不动,姜幼安神色不由一沉:“怎么?萧侯难道要抗命?”
萧无衍这才抬起眼睫看向太子,黑眸里泛起意味不明的幽光:“岂敢?臣,遵命。”
他一字一顿的咬紧牙回话,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双手伸到半空。
见状,姜幼安神色稍虞,然而下一瞬,却见她一手握住镇远侯手腕一手为他诊起脉来。
萧无衍神色顿时又变,当即便想抽回自己的手,声含薄怒:“殿下究竟何意?”
可姜幼安却将他手腕握得格外紧,哪怕被他的力气拽得险些跌倒也不曾松开半分,反而倔强抬眸,定定盯着他的眼睛道:“孤关心臣下,不可吗?”
“关心?”萧无衍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浊气:“殿下若当真关心臣半分,便不该草菅人命枉杀我镇远军之人!”
那日他生死未卜,军中曾有人回塞河镇传信,他一直以为那军卒是为保护娘子才葬身火海,可如今“顾幺幺”分明活着,那报信军卒究竟是如何死的恐怕已不言而喻。
姜幼安闻言却觉心头好似被人剜了一刀,眼底蓦地氤出水汽:“你竟这般看我?”
若说谎言,她的确向他隐瞒了身份,可他又何尝没有骗她?
但即便如此,姜幼安却从未怀疑过萧伍待她不是真心。
她以为他也一样,她知道他会怪她隐瞒、会生她的气、会因她如今的身份而跟她划清界限,可原来……原来她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姜幼安忽地冷笑一声。
“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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