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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也是出在这上头。
户部尚书魏方海得了皇帝旨意,打开国库大门,吩咐人进去取银子,可取银子的属下还没进去多久,就苍白着一张脸回来。
原是他们搬动用于存放白银的箱子时,觉得箱子轻得离奇,一掂,里头竟是空的。
魏方海闻讯急匆匆进去清点,这不清点还好,一点,竟发现国库里有千万的银子不翼而飞了。
他顿时吓得心肝乱颤。
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当即就仓仓皇皇地入宫,将此事禀告了秦景。
今日的养心殿,比起街市都要热闹,那些居功自傲、不可一世的大官员,如今跟萝卜似的排排跪着,个个缩着肩膀,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
养心殿内的气氛压抑无比,明明炭火用得够,却还是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透人骨髓。
魏方海揩了揩额头上的汗,从未发觉开口说话是如此难的事儿,战战兢兢地出声道:“臣后来又派手下仔细查了,国库附近,不曾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这话还用得着你说?”秦景冷冷地看他一眼。
魏方海连声说:“是是是,皇上说得对。”
民间百姓若有财物失窃,官府的捕快定然是会先排查附近形迹可疑,或有过前科的人,可这法子用于找国库失窃的银子却不顶用。
因为国库在建造之初,为防有人生出不轨心思,里三层外三层地严设了无数关卡,别说各类机关险境,就是大门,都足足有三道。
三把钥匙,由外至里,依次在户部尚书魏方海、千机营都统孔亮,还有秦景手中。
若想从国库取银子,非得同时从这三人手上拿到钥匙不可。
难度可想而知。
因而国库自先祖建造伊始,就从未发生过什么失窃的事,秦景在位遇上的这一遭,还是开天辟地的头回。
既往那么多先祖,崇进德业的明君有,乾纲独断的昏君也有,可谁也没被人从国库里偷过千万两雪花银。
不管贼人是谁,都无疑在秦景的脸上打了个响亮的耳光,他自然是气,只是气虽气,头脑却出乎预料的冷静。
“千万两的白银不是小数目,就算贼人真偷了,闹出来的动静也必不可能小,国库附近那么多卫军巡逻,怎么可能无一人察觉。”
魏方海跟孔亮对觑一眼。
最后是孔亮先开口,他长得人高马大,声音也响亮,跟洪钟似的:“皇上说得对!”
魏方海滚圆的鱼泡眼猛地睁大。
他紧攥着补服,恨不得冲过去打孔亮两巴掌,他原先见孔亮眼中精光乍现,还以为对方是想出了什么绝世妙计,哪儿承想他眼里冒出的不是精光,而是傻气。
秦景扫了孔亮一眼,没跟他这个直肠子的武夫计较什么,只问着魏方海:“魏大人有何高见?”
魏方海猝不及防被点名,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绝妙的抓贼方法,只能支吾地说着他的猜测:“银箱入库之前,都会有专人查检,待查检无误,便会在上贴好写有年月日的封条,只要封条无损,就说明银子没被人动过。”
“但下官在清点国库银两时,发现那些空了的箱子上,封条亦是完好无损,这便说明银子不是在国库里不见,是原先送来时就没有了。”
秦景皱眉,点着他的疏漏:“你的下属是抬箱时见箱子过轻,才发觉银两不见,若你口中推测属实,箱子在进库时便早已作空,那当时抬的人缘何没有发觉?”
魏方海叹了口气,说:“这皇上便有所不知了,银箱入库前入库后都是几个码好,一齐放在推车上的,一来推推车节省人力,二来好在梅雨时节,不叫水汽透箱在银表生出青苔。”
“有心之人若想窃银,只需在每辆推车分开偷便是,推车上那么多银箱叠着,空那么一两个箱子,负责押送的人根本无法察觉啊。”
秦景这厢沉思,似是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问题出在查检的人身上?”
魏方海回答得斩钉截铁:“若非查检之人监守自盗,银子如何能消失得悄无声息!”
秦景拧眉,语气显得肃冷:“负责查检银箱的人是谁?”
魏方海方才还滔滔不绝地述说论断,这会儿被问起嫌凶,却像放羊的去圈马,乱起套来了。
秦景猛地一拍案,厉声喝道:“你这副模样,莫不是想要包庇真凶吗!”
“臣不敢,臣不敢呐!”
皇帝突然变脸,把魏方海吓得够呛,他也清楚事到如今无法再隐瞒,只能硬着头皮把未说的话说出。
“查检之人,是是二殿下。”
秦飞鸿当然听闻了国库失窃一事,所以被喊来后,一行完礼,就忙不迭地问起案子进展如何。
秦景不开口,用冷若冰霜的眼神望着他。
秦飞鸿为父皇从未展露过的陌生眼神感到心惊,一时间七上八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秦景打破了寂静,他缓缓地踱着步子,慢至秦飞鸿跟前,开口道:“国库银两不翼而飞,魏大人说是有人在查检时动了手脚。”
他将手放到了秦飞鸿肩上,稍有用力,嗓音也跟着发低,像是在按捺怒火:“当年查检这批银箱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秦景眯着眼,两道寒光射向秦飞鸿,似乎是想从他温润无害的皮表下,看出什么污鄙不堪的心肠。
秦飞鸿心神一震,犟着颈子,抬起头急忙问道:“在父皇眼中,儿臣难道是那等贪墨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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