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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到三月底至南京,下了船,岸上早有马车等候,进了神策城门,天色已黑,寻了间上等客栈,一众住下。
翌日,萧云彰写了一纸拜帖,命萧乾送往钞关御史黎泰府上,等到申时,来个锦衣骑马之人,进到客栈打听:“经商的萧爷,现在何处?”
萧乾一直蹲守门槛,听得问,连忙迎前,作一揖道:“正是我家爷哩!我是他的长随,有话儿尽管与我说。”
那人倒也客气,作揖道:“我是奉御史府黎老爷差遣,看了拜帖,请萧爷在戌时,往府上吃席。”一并给了回帖。萧乾收下回帖,从袖笼里掏出一钱银子赏他,那人接过称谢,出门自去了。
晚间约莫一更时分,落起雨来,雨势渐大,打得檐瓦,噼啪作响。林婵有心事,翻来复去睡不着,只觉满屋湿凉气,这才发觉,窗扇半开,起身下地,阖紧窗后,听得敲门声,她问是谁,月楼在外禀道:“爷回来了。”
林婵上前开门,见陈珀和萧乾,左右搀扶萧云彰进来,他醉醺醺的,神智不清。林婵闻得浓烈酒味、还有胭脂俗粉味儿,她甩手在旁,看他们把萧云彰扶上床卧好,月楼替他脱解外袍及靴鞋,不多时,小眉捧热水进来,拧干巾子,递给林婵,林婵朝月楼呶呶嘴儿,却见月楼和陈珀在嘀嘀咕咕。
她问:“你们在说甚么?”
月楼忙接过巾子,替萧云彰擦脸,陈珀回道:“爷在御史府,吃的酒有个歪名,叫‘百步倒’,足见其性甚烈,我与月楼说,今晚不用等我,我守在门外,爷若有不好,奶奶尽管吩咐我。”
林婵问:“甚么话?她等你?”
陈珀奇怪道:“爷没同奶奶说?月楼是我内人。”
林婵唬一跳,再看月楼,反应过来,上前接过巾子,皱眉道:“你走罢,我来就好。”月楼、陈珀及萧乾退下,仅留小眉,换了几趟水,也阖上门去了。
萧云彰醉得厉害,并不配合,是而身形沉重,林婵替他擦拭,颇费周折,完毕后,累得气喘吁吁,坐床沿歇着时,却见他突然坐起,林婵忙问:“要做甚么?”
萧云彰恍惚道:“口干舌燥,想吃盏茶。”
林婵道:“等着。”自去桌前,斟了盏浓茶送来,给他时,却见他接的不从容,手抖得厉害,索性一手搂住他脖颈,一手捏盏,递到他嘴前,一口一口喂,自说道:“谁让你吃这么多酒的?那官儿让你吃,你就吃?你还怪听他话的!”
萧云彰面色酡红,一声不吭,吃完茶,倒床又睡了。
林婵在旁守着,过有半个时辰,听得窗外雨声渐小,打个呵欠,捻暗灯火,却见萧云彰又坐起,摇晃着要下床,遂问:“你又要做甚?”
萧云彰话音含混,她听三遍才听清,竟是要小解。
意外
接上话,萧云彰去往御史府黎泰处赴筵,旨为日后过钞关时,能减轻商税,多获些利。他原也是酒中悍将一个,未曾想,强中自有强中手,那黎泰嗜好烈酒,且酒量过人,待到辞别离府时,萧云彰已然大醉,由萧乾和陈珀相帮搀扶,乘轿回到客栈宿房。
再说林婵,喂过萧云彰茶水,正要睡了,听他又需小解,忙去开门,寻陈珀帮忙,哪想陈珀恰走开,她待要去喊萧乾,回头却唬个惊睁,但见萧云彰立在房央,撩衣要溺。
林婵不及多想,上前抓住他的腕,引至夜壶跟前,说道:“可以了。”欲要抽手,却被萧云彰反手攥住,她不解,瞪眼问:“做甚?”问也白问,萧云彰此时醉得,辨不清南北,更况谁的手,权当自己的手,林婵觉他拉着自己,往腰腹下去,顿生不详,强要挣脱,却已来不及,听得一阵声响,正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如一盆冷水当头,浑身浇透,而手如握一根烧火棍,要被烫化了。
林婵的魂魄似被抽走,也不晓怎地结束,萧云彰重回床上躺下,她才回过神,在盆里使劲儿洗手,抹肥皂,洗了好几道,残存感仍在,再坐回床沿,呆呆想,这个奸商,她记他一辈子,恨他一生。
忽见萧云彰又坐起,她坐了不动,只恼怒想,这厮醉个酒,要把人折腾死,管他是吃茶,是小解,还是甚么,再不理会。
萧云彰此时稍有清醒,自觉胸口堵塞,喉咙满溢,十分不适,抬眼瞟到林婵,凑近去,意想她拿个盆来,哪晓得,才张嘴,喉管摒忍不住,秽物直冲而出,喷了她一身。
陈珀在外,听得尖叫声,待要叩门,却见并未关紧,探半身进去,见此情景,忙喊月楼来收拾,月楼听得,披衣赶至,林婵见到她,憋不住,流下眼泪来,月楼好言相劝,替她更换衣裳,洗净手脸,再带到自己房中,暂歇一宿。她则和陈珀,在萧云彰跟前守着。
萧云彰吐过后,好受些,闭眼仍旧倒下,倦怠睡去了,后半夜再无风雨,一觉睡到房内大亮,他醒转起身,头痛欲裂,月楼端来热茶,萧云彰见林婵不在,并未过问,吃过茶,穿衣趿鞋,下床铺时,看到盆里搁了林婵衣裳,沾染秽物,皱眉问:“这是为何?”
月楼道:“昨儿夜里,爷好醉,吐了奶奶一身。”
萧云彰微怔,回想道:“我昏昏沉沉,不甚记得了。”
月楼笑道:“奶奶官家小姐,被吐一身,委屈巴巴哭了。爷记得好生哄慰。”
萧云彰只道:“难为她!”
陈珀道:“爷酒量尚可,也知节制,昨日怎会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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