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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惜住持道:“恐是与男女礼仪相悖,不合典制。”
福觉道:“倒也有特例,唐时高宗祭祖时,曾命武后并立迎神,那日天边五彩祥瑞,佛祖现出金身,可谓壮观。”
朱宁煜道:“先皇在世,与长公主手足情深,相互扶持,今日大典,主为先皇亮灯引路,早入仙班,请长公主与朕同祭,念在心诚,或有奇迹。”
福觉、临惜立刻应了,不多时,孝德公主过来,立朱宁煜右后侧,不见礼,不说话,神态倨傲。朱宁煜不以为意。
萧云彰轻轻道:“新皇胆大心细,敢做敢为,未来可期。”
魏寅问:“你可后悔了?弃文从商,此生不进仕途。”
萧云彰道:“前程非我能定,又何谈后悔。倒也柳暗花明,且过另一种人生,若问这可后悔,却是不曾。”
魏寅讽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个女人让你迷失自我了。”
萧云彰望向前方,迎神开始,一片奏乐,朱宁煜穿戴衮冕,手持玉圭,鞠躬行四拜后,平身复位。众人则在原位行礼。再奠帛、初献礼,读祝位,辞神,再焚祝文、焚帛,以望上达天庭,礼成散胙后,又转到琉璃塔前,祭拜祖宗,朱宁煜亲摆祭品,斟酒放在案上,再燃香烛,点亮第一盏长明灯,众人仰首,望着面前的琉璃塔,静候长明灯全明。
天色暗了,月亮自挂枝梢,大若银盆。魏寅紧握绣春刀,死死盯在某处,神情冷峻,萧云彰道:“萧肃康没来。”
魏寅冷笑道:“十四年前,他也没来。不过今非昔比,他没那好运,再逃一次了。”
萧肃康虽在书房,却是坐卧难安,不知怎地眼皮狂跳,索性闭目假寐,细细想过,自认百密无一疏,若非天意,必得胜利。思绪镇定后,才觉浑身是汗,衣裳湿透,遂命福安,往净房准备,稍后沐浴。
福安应承去了。他前脚刚走,萧勤拿了门房送的帖儿来禀:“一位名唤曹厉的爷求见。”
萧肃康大喜,命快请进来。须臾,那人进房,萧勤欲斟茶,被萧肃康叱退。他暗想,这位曹爷面容丑陋,凶神恶煞,老爷怎会认得哩。心生好奇,蹑手蹑脚走近窗寮,贴耳倾听。
见四下无人,曹厉道:“萧大人,出大事了。”
萧肃康问:“郭铭哩?”曹厉凑近附他耳畔嘀咕,萧肃康瞬间脸色如土,瘫在椅上说不出话。
曹厉站起作揖道:“萧大人保重,我先行一步。”走两步又回头:“郭铭令我查府上一个叫福安的小厮,现有了结果,萧大人还想知么?”
萧肃康道:“但说无妨。”
曹厉道:“福安原名夏颢,其父夏应荣,十四年前任户部清吏司度支科员外郎,后因白塔寺灯油案问斩。”
萧肃康惊骇道:“原来是他。”
曹厉道:“夏颢的娘遭内务府太监魏泰残虐自尽,他则被萧云彰收在身边当差。魏泰在府中烧死,乃福安、陈娘子及怡春院娼妓乔云云,蓄谋而为。”
萧肃康问:“你怎查到的?”
曹厉道:“我抓了魏泰的家仆,经不起拷打,招了实情。”
萧肃康怔想,忽然捶胸顿足道:“原来他三人有勾结,啊呀,福安这恶奴,我早着了他的道。”
曹厉告辞:“我走了。”
萧肃康叫住他:“你帮我再做一件事。”
曹厉问:“何事?”
萧肃康恶狠狠道:“福安现在净房,你替我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曹厉问:“净房又在何处?”
萧勤太阳地里狂奔,满耳蝉声,似催命符步步紧逼,一口气跑到净房,见福安正从井里吊水上来,他喊道:“哥快逃啊,老爷遣人来杀你了。”
福安当他玩笑,说道:“杀我做甚。”
萧勤急推他道:“那人说,你和陈娘子乔云云,杀了魏泰,老爷便让他来杀你。”
福安急问:“那人怎知我杀了魏泰?”
萧勤道:“抓了魏泰的家仆,严刑逼供不过招了。哥你快逃罢!再晚小命不保。”
福安作揖,感激道:“救命之恩,日后定报。”不再多说,飞也逃了。
萧勤随后出门,瞧着福安逃往花园方向,想了想,便往南走,曹厉远远见他从净房出来,紧步尾随而去。
朱宁煜仰望琉璃塔,一片黯淡,不见灯盏亮,唯他点燃的长明灯,星点光亮,甚是赢弱,似乎吹口气,就归于黑暗。
终章(上)
接上话。朱宁煜仰望黑沉沉的琉璃塔,皎月当空,犹显诡谲,他问福觉方丈、临惜住持:“长明灯为何不明?”
福觉方丈沉默,临惜主持道:“容老衲前去查问,再来禀报皇上。”朱宁煜允了。
又等片刻,临惜迟迟不回,朱宁煜回头,见长公主在笑,很愉悦的样子。
他问:“姑姑,长明灯不明,你为何高兴?”
朱孝德道:“此乃天意,不正说明太子你气运已尽,不配掌吾朝皇权。”
朱宁煜淡道:“怕不是天意,而在人为。”忽问福觉方丈:“你觉得哩?”
福觉方丈唱诺,再道:“是天意!”
朱宁煜微顿,说道:“福觉,朕常想,狗子可有佛性?”福觉方丈答:“无。”
朱宁煜道:“朕就不解了,上至诸佛,下至蝼蚁,皆有佛性,狗子为甚么却无?”
福觉方丈答:“因它明知故犯。”
朱宁煜颌首道:“有道理,它若有佛性,怎会投生狗的臭皮囊呢。”转而问朱孝德:“姑姑觉得哩?”
朱孝德仍笑道:“它总要有生存机会,否则没了肉身,谈何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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