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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着手微微蜷起,攥成了拳头,却又落在她的肩头,“好了。”他努力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凌厉,“没人要撵你,只是府里这几日忙碌,怕你想多了心里不高兴,你去庄子里小住几日,等事情安顿许多,爷亲自去庄子里接你回来。”狸奴可爱,但却不能耽误了正事。
“我不,我不要,我不去。”文姝哭着锤他,更为热烈的两只胳膊搂在他的脖颈,眼里挂着泪花,委屈可怜,然后忽然欺身,要吻他的唇。
“文姝。”李鹤桢避开,正色叫她的名字,“适可而止。”再喜爱的狸奴,也仅是个解闷的玩意儿。
“可……可是……”她还在哭,眼泪如珍珠一般从眼眶涌出,一滴划过面腮,自下颌掉落,打在被她捧着的手背,湿润润的,好不可怜。不愧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儿,连落泪的模样都叫人欢喜。
可惜,可惜了。李鹤桢眼底柔情渐渐消散,偏她是要和自己仕途去争,若是换了别的,也就遂她的心意了。
“你心里难受,好好哭一场。把怨气使出来,省的窝病。”李鹤桢将人推开,他起身理平被揉皱的衣袍,叫了丫鬟更衣,然后往书房去。
外头火辣辣的太阳照在头顶,蝉鸣声拉长,廊柱底下几盆芍药花开的红艳,矮矮的影子描摹出精细的轮廓。晒不到的檐廊底下,风从支开的窗户里钻进去,文姝呆坐在原处,一脸讷讷,两行泪痕,她想了许久,也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错,才叫李鹤桢瞧不见她的可怜。
“姨娘,我叫她们打了水,姨娘先洗漱。”红柳顺声。
文姝起身两次,方得站定,到晚上的时候,人就病了,先是发热,后面又带了点儿咳嗽,请了大夫来看,也瞧不出什么名目,说是暑气天儿惹了凉风,冲撞住了,给开了方子让抓药来吃,临走不忘交代,若是两剂药下去症状没有好转,府上不如请个道士来看。
红柳把人送出二门外,来不及回头就开始骂了,“附子乌头拌砒霜,悬壶济世治死人。”她将手里的药方看了几回,还是觉得不大靠谱,思来想去,拿了去书房给小路总管送去。
“这是才请的大夫给开的药,我是不懂药理这些的,只是那大夫实在古怪,给开了方子,还叫咱们请个老道来做法,给他这方子做要药引子。”红柳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台阶,叫事情的原因给屋里听。
“好姐姐,咱们到远些说,里头有正事儿。”路喜拉着她要往西边廊子底下有明亮的地方说话,红柳拔高些声音不愿,“正事儿、正事儿,我这也是正事儿,这赤脚大夫给开的昏方,叫姨娘吃坏了,你来负责?”
“哎呦,我哪儿敢呢,只是……”路喜看一眼关着的书房门,小声道,“是那边府上的人,姐姐还是小点儿声吧。”
“辛家?”红柳问,路喜点头,二人面上都不好看,红柳盯着门口看了又看,心下难过,更为姨娘一片真心感到不值,她将药方塞给路喜,“好说赖讲,都有你们的道理,我也管不了了,方子给你,要是觉得这药能给人吃,就熬一碗给姨娘灌下去,也省得她困在那屋里白白掉眼泪。”
红柳擦着泪跑出去,路喜手里捏着那张药方,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又过了一刻,才见书房门大开,平南侯府的辛昱汀带着他家老管事笑着拱手道别,李鹤桢面上客气,亲自出来相送,辛二走到月亮门儿,忽然驻足,指着守门婆子身后的小丫鬟问:“方才听见外头有人哭,还喊着什么她娘,是她么?”
婆子瞥一眼身后来给自己送酒吃的干闺女,又请示小路总管的意思,忙笑着上前替小丫鬟回话:“回二爷,就是她,她是我闺女,刚才老婆子我门口跌了一跤,小孩子不知事,冒冒失失,冲撞了主子们,还望二爷饶她这一回吧。”
“原来是这样。”辛二意有所指,眼神落在李鹤桢身上,只翘着嘴角笑。他看到李鹤桢面上阴郁难堪,反倒语气自在许多,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我又不是外人,放心,不能给你扬出去的。”他当是李家二小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烦扰他大哥了。
李鹤桢顺势下坡,勉强挤出一丝笑,叹息道:“家丑难言,叫二哥看笑话了。”
辛二道:“内宅的事情,且麻烦着呢,不过以后就好了。”以后他妹子嫁过来,再从家里带几个得力能干的婆子,上下拾掇,自然给他理的排排正正。
送完人回来,李鹤桢脸上怒意始现,先叫人打了守门吃酒的婆子,再拿路喜过来问话。
“是姨娘病了,请了大夫,红柳姐姐却说那大夫开的方子不能用,想叫小妖们拿着爷的帖子,去请齐太医来。小的把人拦下,到西边墙根儿说话,偏红柳姐姐哭的声大,她又着急,才……”路喜话里是向着红柳的,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那张药方,展开铺平了给主子放桌上,“爷您瞧瞧。”
李鹤桢起先还眉峰拢起,什么大的病,就非得磨出个太医来,可当他看见那张纸上写的,麻黄、柴胡、香薷、桂枝这些,不禁拍案而怒,“该死、该死,哪里找来的混账东西,提笔会写几个字儿,就敢冒充大夫,还不把他抓了送官。”
暂不提别的治不治病,但是这几样虎狼之药,就能把一个大男人给撂倒,若是按着方子熬出来,给文姝喂下,怕是小命都得没。
事及至此,李鹤桢心里的怒意也稍稍消散几许,他指节点着桌面,沉声问道:“你姨娘……真病了?”傍晚有婆子来禀,他是不信的,狸奴狡黠,最善示弱伪装这些,打发她去庄子上小住的安排不能变动,任是她哭,耍无赖闹翻了天,两日后也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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