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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夜色正深,火已尽,雪未至。山河未定,世事仍旧翻涌,但此刻的屋中,一切都安定下来。
——顾长渊会守住陆棠的家,会永远让陆棠有家可回。
第55章他微仰着头,任由她一点点压……
他们就这样拥抱了很久。
屋中静得出奇,耳畔只有火盆里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偶尔传来风卷松枝的轻响。陆棠贴着他,感受着他胸膛规律起伏,心里难得地安静下来。
直到顾长渊的呼吸微微一滞,右腿不受控制地轻轻抽搐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我可能有点站不住了。”
陆棠才回过神来。寒衣祭他从早到晚忙了一天,体力显然透支了。她立刻扶他靠坐回床头,又俯身替他揉开右腿纠结的肌肉,动作精准有力,一如过往。等到他略略缓过来,她下意识的想再给他拉伸一下,却被顾长渊阻止了:“别忙了,休息吧,这些事秦叔温渠会帮我的。”
他语气平静,指尖却缓缓滑下,握住她的手。
她顺着他的意在他身侧坐下,他左手探来,轻轻扣住她的指节,力道不重却分外真切。那只手仍带着一点凉意,掌心的温度却在一寸寸渗进她的掌心。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
陆棠没有提起话头——两年不见,她变得沉默了。
于是顾长渊慢慢地、细细地与她说起这两年来山寨的事。
他说如今每旬都会在山寨开一场讲演,把各地的局势、战况、人事调动讲给大家听,好叫他们知道这仗不是白打的,也让守山的人有底气、有盼头。
他说起为遗属开辟了几块水田,每月拨米发银,虽不多,却总归让人过得下去。照拂孤寡、安排孤儿读字、姑娘们学手艺,样样不落。
“寨子小,也得有个寨子的样子。”他说到这儿,轻轻一笑。
他还说起如今寨里人情冷暖,谁家添丁,谁家立灶——如今他也能对寨子里的人如数家珍了。说起大勇嫂子时,他的笑意更深:“她现在缝得一手好衣裳,‘魂’字写了十遍才终于不歪。还说下回要亲手写整封信。”
陆棠听着终于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她进门前,脸都快绷不住了。”
“她怕我问她名字还不会写。”顾长渊也笑了,“我没问,她倒先自个儿低头了。”
两人相视,眼中都漾出一点久违的温和。
陆棠随后问起寨中今年冬藏的情况,又说起自己准备将山中常驻与出征军伍分批轮换,好让人手不至于太疲,也能多些人跟家里团聚。
“这两年收的新兵太多,”她声音缓下来,像是在斟酌,“很多人只是为了吃口饭。上阵之前连弓怎么拉都没学过。”
“我想单设个新兵营,哪怕短期练一轮再上战场也行。现在的损耗……太不值了。”
顾长渊听完,点了点头:“你想得没错,新兵营是该设。”他说着,又略略思索,“等到真轮到他们上阵的时候,可以混编。新兵怕死,老兵怕累。一起扔进去,能互相扯一把。”
“你意思是让他们互补?”
“嗯。”顾长渊淡淡道,“一个靠力气,一个靠经验。混着来,彼此撑一把,人心也就稳了。”
陆棠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夜色更深,屋中暖黄一片,屋中暖黄一片。火光在空气里静静跳动,落在他们指间,也映在眉目之间,将沉默衬得愈发柔和。
半晌,顾长渊忽然道:“我说的那些新兵啊,性子各异,胆子都还亮着。你训他们的时候,别总绷着脸。”
陆棠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你见我训人了?”
“我听阿常说的,”顾长渊唇角轻扬,“你那天训完话,他站在边上都不敢喘气。”
“他自己心虚。”
“也是你太凶。”
陆棠嗤笑一声,慢悠悠地回:“你现在嫌我凶了?你是习惯了谁对你温柔小意?”
顾长渊眉梢一挑,笑意藏在唇角:“小的哪敢呀。”
陆棠失笑,摇了摇头:“顾长渊,你怎么还是这么得寸进尺。”
话音落下,屋里便静了。
火光在他眼里跳动,陆棠看见自己倒映在其中,熟悉而陌生,眉目之间藏着一层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委顿与渴望。她有些恍惚。这两年,她翻山越岭、浴血征战,带着十里长山的旗号在外奔走,而此刻,在这个寂静的小屋里,她却仿佛才终于真正回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她没有再犹豫。
缓缓俯身,动作极轻,像是怕惊动了这一室的安稳。
然后,亲了上去。
唇瓣轻轻落下时,没有犹豫,也没有宣告,只是一种本能的靠近,一场久别重逢后的确认。起初只是浅浅一触,带着一点轻柔而克制的试探。可顾长渊反手抬起手,扣住了她的后颈。
她便更贴近了一些,指节扣在他肩上,唇瓣在温热气息中缓慢辗转。他微微仰头,唇角含笑,回应得克制却缱绻。两年的思念、压抑、不安与克制,在这一刻静静流动,于唇齿间一点点消融。
唇间轻轻分开时,他们额头相抵,呼吸交错,眼神贴得很近。
顾长渊没有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也没有说一句“我想你了”。他只是看着她,眼中是隐隐笑意,喉间低低地唤了一声:“陆棠。”
她也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极轻的一颤。然后低头,再次吻住他。
这一次更深,更急,也更笃定。她吻得没有章法,却情绪汹涌,像是要将所有积攒的思念都倾注进去,将这两年未说出口的牵挂、想念、愧疚、渴望,一点点补回来。她的指尖没入他发间,反复确认他此刻真真切切就在眼前。
而他,一动不动,温柔而坚定地接住了她全部的靠近。他微仰着头,任由她一点点压上来,手落在她背上,缓慢收紧,掌心的温度沉稳而安然,如旧年深巷里一盏不灭的灯,替她照着归途,只有眼尾悄悄红了一分。
良久,唇才分离。他们仍旧额头相抵,呼吸交错,彼此之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温度与重量。
窗外风声停了,火光温润,岁月也像是在这一刻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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