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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眼下,她虽不知阿娘为何难过,却也乖乖的贴上去,抬起小手抱住阮如安。
她未置一言,只是轻轻地依偎在阮如安身旁,像只小兽般用稚嫩的双手安抚地抚摸着她的手臂。
感受到女儿的亲近依赖,阮如安心中的酸楚愈加深沉,她微微低下头,将女儿搂入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孩子,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娘亲,莫要难过。”穆乐宸见此情景,也走上前来,细小的手指轻轻拂过母亲的衣袖,低声说道,“儿子虽不及父皇谋断朝政,但儿子定会为母亲分忧解难。”
阮如安听到这话,心中酸意更甚,泪水再也难以抑制,盈满了双眼。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腾出手抚摸着穆乐宸的小脸,声音哽咽,“宸儿,娘亲知道你聪明能干,但你还小,凡事不必急着担在肩上,莫要累着自己,知道吗?”
“娘亲,儿子不累,只要娘亲和阿妹能好好的,儿子都甘之如饴。”穆乐宸说的认真,尚还稚嫩的声线带着少年老成的坚定成熟。
阮如安看着儿子那双明亮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
她轻叹一声,又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她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将孩子们搂在怀中,柔声说道:“娘亲只愿你们平安喜乐,其他的事,有娘亲在,不必你们操心。”
其实话是这么说,阮如安心里也明白,穆乐宸身为皇储,有的责任,从他出生伊始,便再也推不掉。
这个道理,穆乐宸心里自然也明白,可他却没有开口反驳,而是认真的望着自家娘亲,又放缓了语气,点头安慰道:“娘亲放心,儿子记住了。”
穆乐容静静地依偎在阮如安怀里,听着娘亲和兄长的对话,虽然她尚不能完全理解这些,却还是抬手轻轻握住自家娘亲的衣袖,她面上挂着甜甜的笑,细声细语道:“娘亲,容容也会听话,和哥哥一起保护娘亲。”
此话一出,阮如安更是捱不住,她柔柔抱住儿女,彻底哭成了泪人儿。
-
穆靖南跨进后殿时,便见得妻儿三人抱成一团,三人都似多么伤情一般,仿若是出了天大霹雳的事。
穆靖南见此,他神色一怔,连忙快步上前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虽不记得旧事,大抵是因为血脉相连,又或许这双儿女是他与心上人的融合延续,昨夜甫一见着穆乐宸穆乐容,他便萌生出莫名又浓厚的亲近喜爱之感。
见母子三人不答话,阮如安又是一副哭的肝肠寸断的模样,穆靖南面色愈发凝重,他抬手将穆乐宸穆乐容兄妹二人从阮如安怀里“剥”了出来。
“你们娘亲为何如此伤心?”穆靖南放缓了语气,蹲下身子与儿女平视,眼中满是关切。
阮如安也晓得自己失态,她扭头去掏出锦帕擦了擦眼泪,又轻吐浊气,试图平复情绪。
穆乐宸见自家娘亲正拾掇着自己,微微垂下眼睑,斟酌片刻,认真开口道:“父亲,娘亲是因为听闻定国公要出征的消息,心里有些忧虑,怕他不愿再领兵征战,叫父亲难做……”
他这话说的不尽然妥帖,譬如——阮如安身为皇后,本不该过问朝事,虽说穆靖南未必会在意,可到底也是稍稍越界了些。
闻言,一旁的穆乐容抬起小手,她轻轻扯了扯自家兄长衣袖,示意他别再开口。
随后,她抬起水灵灵的眼眸,‘怒声’反驳着自家兄长道:“阿兄莫要胡说,才不是这样呢,娘亲是听闻定国公出征,便要与定国公夫人分开,这才伤心难过的。”
语罢,她又凑上前去柔柔抓起穆靖南的拇指,撒娇道:“爹爹永远都不会同娘亲分开对不对?”
她的五官几乎是同阮如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带着天生的灵气与柔情,像极了当年初见阮如安时的模样。
想起旧事,穆靖南眸光微敛。
-
太初三十九年,寒山寺畔。
雪后清晨,四野静谧,只有寒风拂过树梢,带起几片残雪。
穆靖南不过九岁,正被先帝赶出皇城,幽禁于寒山寺,他那生父派来的奴仆不将他放在眼里,又看着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便随意凌辱,动辄拿着棍子打骂。
他虽会功夫,但这些奴仆如此胆大妄为都是有宫里的“主子”暗中指使,他彼时势弱,一时不察,竟被人喂了软骨散,丢到冰天雪地里慢慢等死。
那日,漫天飞雪,他浑身动弹不得,只着单薄里衣,积雪压着他的身躯,眼前一片模糊,灵识也逐渐消散,只剩下无尽的刺骨绝望。
那处郊野偏僻,少有人烟,加上那日雪下得格外大,根本无人过路。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命绝于此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帘轻轻掀起,一个穿着大红袄子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她梳着总角小髻,那双明亮的眼睛透过寒风和冰雪,瞥向倒在路边、埋于厚雪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他。
那纯粹干净的目光,没有半分怜悯或轻蔑,而是带着淡淡的好奇和关切。
“这人是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一旁的仆从缓声答道:“小姐,此人不过是流落的乞儿,不必理会。”
然而,阮如安并未因此而移开目光,她沉默片刻,侧目对仆从吩咐道:“将他带上吧,我看他快不行了。”
“小姐……”一旁的仆从面露难色。
自家主子毕竟是官家小姐,岂能随随便便同乞儿同乘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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