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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冷嗤一笑,起身下殿:“上朝。”
“是。”方达正身,扯起嗓子唱:“摆驾太和殿。”
武源门鼓响,文武不约而同整理衣饰。孟安侯脱了狐裘,将袖拉平整。宫门开,沐宁侯起步。走过长长的宫道,入到太和殿静待。不过两刻,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月余未早朝,皇帝都有些想念。若非大理寺出了岔子,他这会儿心情应更美。
“众卿平身。”
“谢皇上。”
文武将将退到殿侧站定,右都御史伍敏之出列,至大殿中央:“皇上,臣有本奏。”去年左都御史唐锡被罢,他以为自己该进一步了,不想皇上指了冯威。虽同品阶,但“右”矮于“左”却是既定的规则。他不服。
皇帝捻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准。”
“臣要弹劾大理寺卿沈益,手无实据,单凭推测,故弄朝廷峻法,羁押朗羡、谢如亦等人,严苛拷问,终致朗羡于除夕留书撞墙自戕。”
伍敏之沉痛:“朗羡被逼自戕之事,已传遍四方。百姓议论纷纷,颇多文士直指有人贪功,罔顾大雍律例,意欲借谢朗两家事,挑起朝廷与士族纷争,进而打压士族。还望皇上定夺。”
“皇上,”工部侍郎洪一冲走出:“臣过年间也听了不少,以为除大理寺卿有罪外,左都御史冯威对朗羡之死亦难辞其咎。”
“臣附议。”礼部姜领出列。
“臣附议。”
又有一位站出,沈益等着,看还有无人附议,后背已生汗。过了三息,没动静,他抬脚跨出,疾走到大殿中央,咚一声跪下高举圭臬,铿锵道:“臣无罪。”
一言震殿宇。皇帝摘下了扳指,双目锐利。不知因何,冠文毅右眼皮陡然跳动。
沈益吸口气,接着道:“皇上,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朗羡被押期间,大理寺从未对其用过刑。臣数次提审,一到关键,朗羡每每都顾左右而言他。他留书自戕,与其说自悔无颜偷生,还不如说是为掩盖真相。”
伍敏之厉声:“那敢问沈大人手中可有证据?”
“皇上,”沈益不理伍敏之,神情肃穆,语气凝重:“陈溪娘之死牵扯的何止朗谢两家霸占的二十五万金,还有南泞陈家金库被盗的五十万金…”
文武皆惊,这案子可是先帝…沈益太大胆了。
冠文毅双唇抿起,捏着圭臬的手,指节泛白。
“樊仲乃我大理寺走出去的,他是满腹经纶,可手无缚鸡之力,何以轻易盗得五十万金,还让朝廷追缉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益激昂:“皇上,陈溪娘之死疑点重重,今日不说朗羡自戕,就是牢里的那几位都死了,臣也一定要将陈溪娘之死查得水落石出,绝不辜负皇上多年重用。”说完便咣一声,重磕伏地。
冯威出列跪地:“皇上,陈溪娘之死疑点重重,陈家金库被盗案也一样,疑点颇多,只不过都困于无对证。试问,如若樊仲并非陈家金库被盗案的真凶,那后果谁能担责?
另,不知在朝的各位,是否还记得文昭十三年川宁薛家私矿案,南川布政使马良渡被杀?”
冠文毅冲出:“他是盗银被我父现……”
“谁能肯定冠铭飞没有欺君?”冯威质问:“堂堂南川布政使,才四十出头,马良渡要银又何需盗?”
冠文毅跪地:“皇上,臣父冤枉。当年马良渡连夜转移薛家脏银,被臣父现,他自知无活路抵死不从,被擒后趁臣父不备,撞向刀刃丧命。这些案宗都有记载。冯威为脱罪,无凭无据肆意捏造,诬陷朝廷已故功臣,罪大恶极。臣请皇上做主。”
冯威无惧:“川宁薛家案与南泞陈家案,有一个共同点,也是两案最大的疑点,便是太干净了,都无对证。
马良渡未能活着出川宁,樊仲消失在南泞,他们都是能臣,前途可谓锦绣,惠及子孙毋庸置疑。这些哪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黄白物能比?皇上,臣请彻查南宁陈家金库被盗一案。”
伍敏之急眼:“你这是在质疑先帝?”
“先帝圣明,大雍江山万岁。”冯威高呼重磕。
沐宁侯带头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说:
一早起来写,写到现在就写了这么点。明天继续努力。
第75章
大殿陷入死寂。坐在殿上的皇帝面目阴沉,俯视跪着的百官,将扳指慢慢戴回左手拇指。陈溪娘之死背后隐藏着南泞陈家案,他很清楚。之前看过案宗,他亦生出许多疑惑,便让方达着手查,但查到一半…住手了。
因为辅国公府。
皇帝沉默,跪在边上的方达心惊胆战。到底是大理寺卿,心细如。南泞陈家案,万不能深查啊,不然…不然先帝坑害辅国…反正不能再查了。
豆大的汗珠滴落,沈益全身紧绷,双目盯着地,呼吸却平缓。
此刻除却当事的几位,心情最复杂的就属现王。冠南侯府被督察院盯上了,直觉告诉他,冠家…不干净。
皇帝轻呼一气,沈益没错,冯威也没错,错的是…不说也罢,站起身:“退朝。”
闻言,沐宁侯双眉不由蹙起,但嘴上还是高呼:“臣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事了。沈益眉眼松了:“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他上有老下有小,不敢死也死不得。
早朝就这么结束了?不少官员心还悬着,涉事巨大,他们以为难免激辩,另冯威、沈益二人尚未被问责。迷迷糊糊,总觉不大对。
相较沈益,冯威要镇静些。他虽怕,但也知朗羡是自戕。有留书,可留书并未道谁不好。只皇上今日对事的态度…叫他不得不深思。
与他一般想的还有沐宁侯。话都挑明了,就差说南泞陈家案的真凶,存谋逆歹心,可节骨眼上皇上却退朝?
老迈的孟安侯由镇国公世子扶着,爬起身,转头就去打量冠文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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