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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研愈发觉得这画面滑稽好笑,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告诉我这些干什么,你他妈也得抑郁症了?”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顾成阳撑着地面,慢吞吞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我只是想告诉你,离开了你以后,我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顾成阳扑了上来,一把将林研抱在怀里。林研微微蹙起眉,却并未把他推开,而是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问:“那你怎么不去死。”
空气中沉默了半晌,林研听到那个抱着他的人平静地说:“嗯,差点儿就死了。”
顾成阳抓住他的手腕,缓慢地将他的手抬到自己右侧头部,摩挲着那个埋在发缝间的弯刀型疤痕。
林研触电似的把他推开,看见顾成阳满眼的懊悔盖过了疲惫,他气游若丝地说:“我这里做了手术……恢复得不好,进了icu,过了很久才醒过来。”
顾成阳做这个手术之前被医生告知风险很大,下不了手术台也是有可能的事。手术勉强成功后他就因为颅内感染和发烧进了icu,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昏迷,醒来后因为吞咽障碍很长一段时间都靠着胃管进食。等到体征稳定后开始做康复治疗,一直到状况稳定,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当年收拾行李从他们的住所离开后,顾成阳不知道该去哪儿,晚上收到了顾雪凌的消息,得知母亲去世,他就去了南城。
他本想给自己几天缓冲与思考的时间,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昏迷病倒,会就这样一去不返。等到一年以后再次回到c城,他已经找不到林研了。
林研听完后并没有多大反应,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屋内,见自己没有被拒之门外,顾成阳也跟着走了进去。
林研自顾自地开灯,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毫不在意:“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呢,希望我可怜你还是祝贺你。”
顾成阳立刻摇头,问他:“你那时候,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林研双手环胸靠在墙边,静静看着他。
顾成阳不气馁地又问了一遍,林研烦得啧了一声:“知道还问。”
顾成阳双手用力搓了一把脸,然后捂住了眼睛:“当初我没有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太害怕了,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想活着回来见你的。可我没想过会这么久…久到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已经联系不上你了。
“你想活着回来见我?”林研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可那个时候,我活着也不想再看到你啊。”
毫不犹豫的回答令空气都瞬间凝结了半秒。顾成阳的眼底露出深深的难过,红肿的眼眶里再次盈满了泪光,他垂头丧气地不再说话,像是犯了错不敢再吱声的狗。
——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研发现他与顾成阳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他也讲不清。
或许是顾成阳在他们的事业刚有起色之时突然晕倒在工作的地方,送去医院后检查出脑肿瘤,却瞒着不告诉林研。或许是从顾成阳的姐姐顾雪凌找到他的住址,三番五次地找上门来,每一次都被他拒之门外,却又毫无理由。
又或许是在他满心欢喜地跟顾成阳准备着他们首场专演的时候,顾成阳的姐姐单独见了他,带着那张脑部ct报告,告诉了他顾成阳这段时间以来想方设法隐瞒着他的事实:他脑子里的肿瘤必须要动手术,拖得越晚对生命的威胁也越大。
林研心高气傲了将近二十年,从不相信上帝,也不惧怕疾病与鬼神。如果头一次因为什么心生恐惧的话,一定是那天从顾雪凌的口中得知,顾成阳并不打算配合治疗,原因无非是手术的开支是他无法负担的天文数字,而他也不肯接受姐姐姐的救济,意志一天天消沉下去,和等死没有什么两样。
顾成阳在他抑郁的时候,总是说的好听,一到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却比任何人都要软弱胆怯。他对林研说不该拿生死开玩笑,可他又何曾在意过自己的生死。
林研当他是做最信任的人,任何事情都不曾隐瞒过他。可顾成阳却从未信任过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无法挽回的事实,那时的他当然不可能不生气。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我把我的弱点、我的卑劣,我所有的一切都赤条条展现在你面前了,我是那样的信任你,可你自始至终都不曾相信过我。”
林研平静地问他,“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我给你机会了。在你姐姐把你的检查报告给我之后,我等了好几天,等着你主动告诉我。可你一直没有开口。为什么?顾成阳,拿我当傻子一样瞒着很好玩吗?”
“不,我没想过不告诉你。”顾成阳迫切地说,“但是4月29号,是我们第一场专演。我本来想在那之后告诉你的。”
4月29号,是他们第一场专演的日期,也是《野火燎原》发布一周年的时间。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日期,就像某个尘封已久的记忆盒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了,后来这场演出没有如期举行,《野火燎原》的大部分歌曲也从未在现场被演唱。
“林研,其实我一点都不坚强,一直都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我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而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敢去面对这个事,我很害怕自己真的会死。我还没有和你完成一场属于我们的演出,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顾成阳颓然倚在墙边,声音也变得哽咽:“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一点用处了,我知道,你会因为我的软弱和怯懦而对我失望,没关系的,我对自己也很失望。我好像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林研,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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