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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假思索地说:
“我选岳山川。”
甄稚从院子的角落里拖来一架梯子,一手攥着存折,一手把着梯子往上爬,直到视线能越过围墙,看清门外的景象。
“……非法搜查他人身体、住宅,或者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一墙之外,并不像甄稚想象的那样惨烈。
那伙人正一脸严肃地围着岳山川,听他义正词严地科普刑法,森森棍棒在身前拄成助人休憩的拐杖,气势汹汹的横幅也拧成毛巾,皱巴巴地团在墙脚。
“还有聚众斗殴,首要分子和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岳山川指了指脚下,“对了,差点忘了说——在公共场所或者交通要道斗殴、持械聚众斗殴更严重,最多量刑到十年。”
有人胆子小,当即就把手里的竹竿扔了,仿佛烫手得很。
“那个,岳大律师,可以让我插一句嘴吗?”甄稚骑在墙头,冲着墙下的工人们扬了扬手里的紫红本本,“工厂资金周转确实出了点问题,回款不及时,让叔叔阿姨们久等了!我已经向我爷爷——也就是红叶的老厂长支了一笔钱,一会儿就让我爸取出来,今天一定发到大家手里。”
严肃紧张的气氛立刻松快下来。
讨薪的工人们散去,南鼓巷恢复了往日宁静,蝉鸣声从闷青的树荫里透出来,串起一整个夏天的寂寥。
甄稚坐在墙头,低头看着红墙下的岳山川顶着狼奔头,卷起袖子的手随意叉着后腰站在门廊里,正迎着烈日眯起眼睛仰着头也望向她。
她盯着他的嘴角,混乱中挨了一拳所以略微青肿。他也盯着她的眼圈,明显大哭过一场肿得像个水蜜桃。
两个人忽然都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此刻清风舒朗,拂面凉爽。不知谁没忍住先笑了一声,另一个人的嘴角也压不住了,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岳大律师,现在不打架,改打高级嘴炮了?”甄稚忍不住损他。
“还是甄老板厉害,两句话就把几十号人打发走了。”岳山川笑着说,“当律师没前途,要不我也给甄老板打工算了。”
甄稚扬手把那串钥匙抛给他:“别的不说,你装小混混还挺像的,打不过就加入是吧?”
“嗯,实习过,经验是比较丰富。”
岳山川把锁头打开,抽走铁链,绕过来把住墙边的梯子,扶着她一级级走下来,“刚才没摔疼吧?”
接触她的皮肤体温炽热,在盛夏里几乎是发烫的触感。血液和生命力沿着微凸的血管,沿着小臂传递而来给她借力。他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疼,好疼。”
精神松懈下来,甄稚感觉尾椎骨是撞着了。她想,岳山川就不该来一句关心,本来她觉得自己还挺坚强的。
岳山川看她嘴角一耷,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有些手足无措地说:“你、你别哭啊,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带你去医院……”
甄稚觉得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为了博得他的关心,才故意变得如此脆弱似的。
“我不是疼得哭,我、我是……”她的目光落在他微肿的嘴角,“我是看你破相了,深深地为你感到难过。”
“那你帮我上点药。”岳山川盯着她的眼睛,“你不是最喜欢给我上药了吗?”
甄稚想起之前,他因为周末带她去天津,被爷爷拿着竹篾狠抽了一顿,她半夜翻墙去小别院,专程去给他上药。
真要命,当时自己怎么会如此不知羞啊!
“胡……胡说八道!”甄稚甩开他的手,捂着尾椎骨一瘸一拐往客厅走,“我、我还有正事呢,要给我爸打电话!”
暴雨
从航空公司的售票点订好机票,又在商场买好旅行用品和纪念品,整个城市已浸在暖橘色的夕阳里。坐着公交车晃荡一路,老北京的每一条街道都古朴可爱。长安街的国槐庄严肃穆,大栅栏的建筑飞檐斗拱,胡同和小巷虽宁静狭窄,却充满了生活情趣。随处可见游客举起剪刀手,站直身子向照相机微笑。甄稚想,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从没觉得这些景致有何稀奇,但游客却不然。旅游就是这样,去别人熟悉的地方好奇参观。她想象着自己明天去上海,也一定会在别人习以为常的东方明珠塔、外滩和老弄堂流连忘返。“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给我说说要带哪些,我怕落下东西。”她扯了扯旁边岳山川的衣服。岳山川正在核对收银条,清点去上海要带给亲戚的手信。“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够了,上海又不是深山老林,有需要到那边再买。”他随口说,“你如果要带暑假作业,我也没意见。”甄稚见他又打开塑料袋来回翻找,忍不住问:“怎么了?”“我外婆昨天打电话说,让我买两盒稻香村。”塑料袋哗啦一响,开口在手里攥紧,“我给忘了。”“啊?现在转回去买吧。”“算了,今晚不是要在四合院吃饭吗?别让大家等我们。”岳山川看了一眼腕表,“明天的机票是下午两点整起飞,去机场的路上有时间买。”两人路过明心副食店,看见不远处沿墙根停着三辆车。甄青闲的桑塔纳,赵译的吉利,另外一辆黑色的车没见过,车标四个圈,奥迪a6。他们把买的东西放在小别院,转去四合院吃晚饭。刚跨进客厅,甄稚就听见父亲在夸夸其谈:“……别看这辆奥迪是二手的,其实才开了不到五万公里。车主半年前醉驾,车子翻下护栏掉进湖里。虽然是泡水车,但整体都拆修过了,不然咋可能这么高的性价比?”赵译忍不住说:“出过车祸的车子,多不吉利!你那些钱,不如买辆崭新的吉利车。”“姐夫这话说的,生意人讲究面子!人家看你开奥迪,知道你是大老板,订单就多给你点儿。”甄青松呷了一口牛栏山,“我买这车难道是为了我自己?还不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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