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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怕连易延,怕连易延的这种眼神,因为这种眼神犹如泰山压顶,是命令性的,是不容忤逆的。
可比起怕连易延命令自己,他更怕连易延对他失望,如果连易延都对自己失望,那他就彻底被否定了。
所以,他注定赢不过连易延。
连易延即刻打车带着洛鸢前往离比赛场馆最近的医院,一路上,洛鸢都没说话,他将头靠在车窗边,闭着眼睛,甚至没有力气去看窗外的街景。
寂静中可以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连易延转头望向洛鸢,洛鸢的脸色惨白,双颊却发红,估计是体温过高所导致的。
洛鸢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难受得要命,现在的他就像精美的玻璃工艺品,表面美好,实则一碰就能碎,脆弱的洛鸢并不常见,至少在外人面前,洛鸢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
但类似心软的情绪不会出现在连易延身上,他只是觉得洛鸢需要帮助,而恰好此时此刻,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帮助洛鸢的人。
这种帮助并不带其他的含义,无论如何,他们曾经是队友,过去的老队友身份在这种时候又再度发挥了作用,让连易延没办法见死不救。
说是见死不救,其实也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但持续的高烧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测,在这种情况下,浪费任何多余的时间都是不明智的抉择。
连易延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然而他不得不感叹缘分这种东西实在太过玄妙,如果不是他无意中在后台里撞见那一幕,现在送洛鸢去医院的人就不会是他。
出租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傍晚的医院里人影寥寥,只有拿药的患者来去匆匆,夕阳的暖光从窗户照在白色的墙壁上,给冷寂的氛围涂上温暖的色彩。
连易延在一楼大厅的窗口挂了号,时间还未到五点半,他赶在坐诊的医生下班前领着洛鸢进了诊室,简单地测量了下体温,三十九度六,确实是高烧。
医生建议打退烧针,开了单子,连易延缴完费之后带着洛鸢来到了二楼的输液室。
输液室里面人不多,洛鸢直接坐在最后排的座位,将扎针的右手放在扶手上,自顾自地低着头,依旧毫无精神。
连易延坐在洛鸢旁边,仰头望着输液袋里的药水平缓地落在滴管里,一滴又一滴,像透明的雨水落下。
再往上望去,天花板被分割成整整齐齐的正方形方格,白炽灯的光线照在输液管上,明晃晃的白光让连易延觉得刺眼。
连易延像一座冷漠的雕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地看着滴落的药水,即使是现在,洛鸢也无法猜透连易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他肯答应带自己来医院,为什么他甚至在陪着自己输液,这一切的一切,都像被乱线缠绕着的谜团,看不清,也解不开。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两人之间没有交流,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好像亲密,又好像互不相识。
洛鸢的脑袋昏昏沉沉,头疼得似乎下一秒就能裂开,虽然身体很难受,可竟然又觉得心安,因为连易延就坐在他旁边。
有连易延在,洛鸢仿佛又变回了一年前的那个自己,每一次在赛场上,只要他想到连易延坐在自己这一边的位置,连易延是他的队友,洛鸢就会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连易延就是他的镇定剂。
洛鸢整个人放松下来,最终睡意还是席卷了他的身体,他睡着了。
睡着之后,洛鸢好像隐隐约约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回到了kae基地的训练室里,坐在他最熟悉的那个靠近窗边的位置,眼前的电脑黑着屏,没有鼠标和键盘声的训练室安静得可怕,唯有喑哑的蝉鸣在闷热的夏天嘶吼。
室内的空调吹得洛鸢浑身发冷,可偏偏他身体的温度高得吓人,仿佛有团火焰在他体内燃烧,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甚至没法去思考自己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寂静的训练室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场面诡异又荒谬,带着种怪诞的平静。
无法分辨是梦境还是现实,现在的洛鸢连睁开眼睛看清屏幕都很艰难,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kae的基地对于他而言是阔别已久的老地方,是他绝对不会再回去的场所。
“把药喝了。”
某人的声音让洛鸢一个激灵转过头去,这声音他不可能弄错,因为他再熟悉不过,这是连易延的声音。
洛鸢开始陷入迷茫,仿佛连易延不该出现在这里,在他离开kae后的一年里,他无数次地想要在梦境里见到连易延,想质问他为什么退役,为什么走得如此决绝,其实洛鸢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只是他自己的借口,他其实更想问连易延,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连易延或许会这么反问,洛鸢心想,我想问你有没有后悔过放我走,有没有后悔过……跟我分手。
可连易延始终不肯入他的梦,他几乎没有梦见过连易延,也许偶尔曾经梦到过一次两次,然而梦醒过后,洛鸢什么都不记得。
此时此刻,连易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洛鸢隐约察觉到这是一场梦境,但他竟然不愿从梦里醒来。
只有在梦里,他才能毫无顾忌,才能将想说的一切直截了当地说出口,那些无聊的自尊统统可以抛弃,他又变回了那个只有在连易延面前才会展露的,真实的洛鸢。
连易延将盛着温水的玻璃杯和退烧药放在电脑桌上,他甚至没有给洛鸢开口的机会,就伸手扳过他的脸,逼迫洛鸢直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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