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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爸爸也有错,妈妈不说了我要睡觉了。”
挂断电话,唐潋深深呼吸,压下心中的烦躁。外头仍旧在下雨,窗子上满是雨滴,霓虹灯亮起,像一幅美妙绝伦的画。
“滴滴——”
“亲爱的出来玩,老地方等你。”庄筝短信。老地方指的是唐人街,唐潋幽怨看了眼短信,套上大衣出门。
“唐,这里。”庄筝挥手。唐潋有些诧异,她脱掉大衣挂在椅背上,敲了敲桌面上的菜单和碗筷。
“说好的出来玩,来饺子店?”国外的饺子总是出乎意料的难吃,唐潋留学那些年深受其害。什么巧克力馅、草莓果酱、柠檬裹黄油,导致她回国后见到饺子就犯恶心。
庄筝大笑一声,指了指在厨房忙活的老板娘,是个纯正中国人,唐潋这才松了口气。
“伯父伯母还没消气呢?”庄筝问道。
“不知道,别问。”唐潋拿起一根筷子,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庄筝笑着点头,转了个话题:“斯嘉知道你要来,特意安排了聚会,叫了好几个女孩儿一起玩。”
听到这话,唐潋没有吭声,面色说不清阴晴。在这空隙,老板娘把饺子端上桌,氤氲热气升腾,韭菜香味四溢。
“你怎么想的,真不打算告诉伯父伯母?”庄筝知道唐潋家里在给她相看各家公子哥,但是……
唐潋咬开一只饺子,模糊不清地说:“说了又怎样,说了我立马进精神病院。”
这句话倒是不假,庄筝重重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她们讨论了无数次,次次以这句话结尾,最后不了了之。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两个人一起走在街上。大本钟屹立在空中,时针一格一格跳动。
“你的‘野草’系列想好要怎么拍了吗?”庄筝今天也不知怎么,一问一问都准准踩在雷点上。
唐潋斜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您现在有哪壶是开的呢,亲爱的?”说完庄筝飞似的往酒店方向跑,唐潋抱紧双臂,仍旧不紧不慢走着。
“野草”系列是她准备参加下一届摄影大赛所构思的概念,最初只是被申城那一根小草引出的灵感。只是构思是好的,下手竟有意想不到的困难。
回到酒店,还未推开门就听到庄筝的大呼小叫:“唐潋,你上报纸了,浪漫的邂逅——”
浪漫的邂逅?唐潋一把薅过报纸,熟悉的脸庞映在眼前——陈惜言。
“这女孩真好看,怪不得你听到聚会没有反应,原来——”庄筝一拍额头,似乎是恍然大悟。
“别乱说。”
照片里的女孩脸部轮廓柔和,骨相极佳。平心而论她的长相不算张扬,却别有一番韧劲,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是春日里倔强不息的野草。
就你了,唐潋沿着照片边缘轻轻撕下,放进钱包里。
“我要回国了,替我跟斯嘉她们说声抱歉。”她对庄筝说道。
她仿佛摸到了关于“野草”系列的轮廓——陈惜言,坐在回国的航班上,唐潋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
飞机舱外,晴空万里。
“阿嚏——”陈惜言裹紧被子,在床上瑟缩着。她平日里瓷白的脸庞此时泛起红晕,眼睛里有氤氲水汽。
五分钟时间到,她将体温计取出,定睛一看——水银线不见,哪怕是放在灯光底下如何旋转,她也看不出自己的体温到底是多少。
忘记自己不会看体温计了,她叹了口气。
窗户缝漏风,阳春三月的风此时刮在身上犹如寒冬利刃,上一个房客留下的被褥并不暖和,陈惜言全身蜷缩也无济于事,更不用提待会还要上楼还体温计。
挣-扎片刻,她尽力忽略身上的酸痛,艰难爬下床,上了二楼成成一家。体温计是云姨,也就是成成妈妈给她的,早上云姨见她精神不佳,手却像是冰窖里拎出来的,忙上楼拿了体温计,果不其然,是真的生病了。
“云姨,体温计还你。”陈惜言有气无力道。云姨满脸焦急,眼角的鱼尾纹都堆在一起,她问到体温多少度,要不要紧?
“三十八度,吃个药就好。”陈惜言话到口边,又改口,在心中估量了一个大概温度。
云姨皱眉:“挺高的,你要不去诊所打个针。”
陈惜言强忍下垂的眼皮,扶着门框的手收紧。她挤出一抹笑意,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不必,谢谢云姨的体温计,我回去休息了。”
说罢转身离开,脚步踉跄。
药……药在哪儿?她依稀记得自己买过退烧药,但是不知道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书桌上补习资料堆在一起,盆栽在她的乱翻中掉落在地。
“哗啦”一声响,地上一片狼藉。陈惜言身形一顿,与地上这一片黄土绿草大眼瞪小眼,上下虎牙相互摩挲。罢了,等一会儿清醒些再吃——再找药。
她把自己摔进床上,用被子蒙住脸。热气攀升,有那么一瞬间陈惜言觉得自己要被煮熟了。
头晕,晕在不知何处温柔乡。陈惜言一会儿梦见自己变成一朵云彩,飘飘荡荡在空中;一会梦见自己是一根断了线的风筝,跌撞过每个山头残破不堪。
最终定格在一抹红色,随着一声“嘭”的声音,陈惜言睁开眼,听到外面有吵嚷声。
睡了一觉,虚脱感弱了不少。巷子里的吵嚷声越来越大,隐约还夹杂着女孩的哭声,她起身往巷子里走去。
“败家货,你给我丢脸,不要脸!”巷子里,一名男子拿着晾衣杆,狠狠往他女儿身上抽。围观的大爷大妈连忙上前拉住,七嘴八舌劝道“还是个孩子”、“不值当的”……他女儿只是一言不语躺在地上,只眼泪流进青石板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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