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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只是夜间受凉,着了风寒,不打紧,吃了药好生休养着也就是了。”朱化派来的大夫自然不会有多么尽心,对着众人敷衍几句,留下几贴药便走了。
裴七郎的侍卫们眼见自家郎君昏睡不醒,朱化的人却如此草率,顿时激愤不已。
“朱化那狗贼竟敢如此怠慢我们郎君,来日定要他好看!”
“先别说来日了,郎君眼前这一关还不知道怎么过呢。不过说来也奇怪,昨日看起来还好好的,怎的过了一夜就病倒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坐在床沿上的苏蕴宜,“苏女郎,你是头一个发现郎君生病的,可知他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蕴宜假作低头给裴七郎喂药,以遮掩自己羞红的脸,含含糊糊地说:“……我也是见他脸色不对,才察觉他发烧了。”
见她答非所问,有人急欲追问,却被突兀“够了”一声低喝打断,循声望去,喝斥那人竟是陆石。
陆石面色不善,冷冷道:“追问一个小女郎有什么用,待找到得用的医者,救醒了你家郎君,他自会亲口说明。”
“不错,当务之急是治好七郎的病。”褚璲开口道:“若诸位信得过褚某,我认得一位医者,医术精湛,或可为七郎诊治。”
侍卫们忙道:“那赶紧将那位医者请来吧!”
褚璲却摇了摇头,“那医者亦是流民,她素来厌憎世家权贵,若是就这般请她出诊,她定然不肯。只有将七郎送到她面前,细细说明缘由,她或许愿意破例一次。”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虽说不甚妥当,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若继续拖延下去,万一郎君病情加重,那便大事不妙了,因而为今之计,也只能照着褚璲所言,抬了郎君去寻医。
众人议论纷纷时,苏蕴宜始终静默不言,待大家敲定此事,各自忙碌开来,再无暇顾及自己,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若他们再逼问下去,自己不得已之下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日后便没脸再见人了。
怔然思索片刻,苏蕴宜转头看向昏睡不醒的裴七郎,他仍深陷高热中,俊脸潮红,颊边沁着薄薄汗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跟着红了脸,待回过神来,她慌忙使劲儿摇了摇头,移开目光,将他额前盖着的湿布取下浸入冷水,正拧着水,房门却被“笃笃”敲响。
是陆石,他推开了门,抱着胳膊,漠然看着苏蕴宜手上的动作。
“你怎么来了?”苏蕴宜返回身,将重新冷却的湿布轻轻盖回裴七郎额头,才看向陆石问。
“有件事想问你。”陆石反手关上了门,他走到苏蕴宜身边,盯着她清亮的眼眸缓缓俯身,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你昨晚,是不是和你表哥在一起?”
心头骤然”咯噔“一声,苏蕴宜眼中掠过一瞬间的慌乱,可她随即又强作镇定,“我才没有!你少胡说八道了,我昨晚……我昨晚是自己一个人……”
“你撒谎。”陆石斩钉截铁地道。
“……”见他如此咄咄逼人,苏蕴宜也有些恼羞成怒。
她醒来发现裴七郎发烧之后,立即便给自己和他都穿戴整齐了,才趁着四下无人,连拖带拽将他弄回了自己房间。思来想去,她自觉天衣无缝,声音便大了起来,“你真是胡闹!好端端的来我房间净说些浑话!好女不和男斗,我不同你一般见识,赶紧出去!”
陆石也不知怎的,竟然“嗤”地笑了,只是那笑容委实有些难看。他沉声道:“你至少先将自己脖子上的痕迹遮住再来骗我,行吗?”
苏蕴宜下意识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她慌忙转身跑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左右照看了半晌,却见自己露在外头的那截脖颈光洁白皙如旧,并不见有半点暧昧的痕迹在上头。
手掌重重地拍了下妆台的桌面,苏蕴宜冷着脸转身,“你诈我!”
陆石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他面无表情,眼中的落寞却重得快要凝结成实质,“我若不诈你,如何能确定我心中的猜测……五娘,你真的……你真的对他有情?”
有情……么?
苏蕴宜怔怔地扭头,看着犹自昏睡的裴七郎。
他睡着了,脸上一惯疏离嘲弄的淡笑不见,反倒薄唇紧抿、眉头微蹙着,不像是平日里那个光风霁月的裴七郎,倒像只是一个不安的孩子。
她想抚平他的眉心,可伸到一半的手却又停顿、收回。
双手交叠,苏蕴宜恢复了平静,“陆石,这是我同他之间的事。”
陆石听出了她未出口的后半句——“与你无关。”
说来也奇怪,他胸前的那道伤口,原本已经在渐渐地愈合,可此时此刻,竟又不知为何隐隐作痛,连同敷在伤口的那些紫花地丁也仿佛跟着一并灼烧起来,烫得他心口又酸又痛。
“若我偏要管呢?”
苏蕴宜愕然抬头,却见陆石紧绷着脸大步走到自己面前,一把拽起她的手腕,用足以捏碎石头的力道攥着她。他急声道:“昨天晚上,是不是他强迫的你?你根本不情愿的对不对?”
“你别胡闹了!快放开我!”苏蕴宜用力挣扎,抬起另一只手拍打他的肩头,可她的手仿佛拍在坚硬的石头上,不能撼动陆石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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